"是姜家…"老人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冰冷的寒意:"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一定会从受害人,这里寻找突破口…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更加急促刺耳的警报声。魏丽丽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猛地捂住了嘴,眼睛因震惊而圆睁:"爸,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姜云歌在背后…"
"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个娃娃好厉害的手段啊!我小看她了啊!怪不的姜家的姑奶奶,会选她做家主,小小年纪手段如此狠辣啊!好啊!好啊!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魏老爷子冷笑一声,这笑声里却听不出半分暖意,只有渗人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病房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规律声响,一声声,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已不见丝毫疲惫,只剩下令人心惊的寒光和决断。
"给远东打电话。"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让他立刻、马上来见我!现在不是他躲清静的时候!"
魏丽丽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为辩解几句,或者说,她内心其实害怕面对他,可能带来的更坏的消息。但在触碰到父亲那凌厉得,几乎要洞穿一切的眼神时,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镶满钻石的手机壳在,灯光下折射出纷乱刺眼的光芒,一如她此刻惶惑不安的心。
姜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姜远东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筒与底座接触发出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抬起修长的手指,用力揉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电话里岳父嘶哑而焦急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夹杂着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的目光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沉沉地笼罩整个城市,远处密密麻麻的霓虹灯接连亮起,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都市轮廓,却照不进他此刻沉郁的内心。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备车。"他终于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对门外静候的助理吩咐道,"去仁和医院。"
电梯平稳下行,镜面墙壁映出他,挺拔却略显紧绷的身影。就在此时,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姜家老宅的字样。他深吸一口气,接通。
"全叔。"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了。转告云歌,五日后,我会准时到场。"
挂断电话,他闭上眼,短暂地将头后仰,靠在电梯冰凉的壁板上。全管家亲自打来电话,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施压。那位年轻家主的意志,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姜远东坐在后座,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城市的流光溢彩,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却无法驱散那层阴霾。他在车里静坐了片刻,仿佛需要积蓄一些力气,才慢慢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领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
仁和医院 VIP 病房楼层寂静无声,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昂贵的香氛,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味道。
姜远东的脚步,在病房门前微微一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能看到魏丽丽背对着门的身影,往日里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佝偻着,精心打理的发髻有些散乱。短短一天,似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连身上那件昂贵的套装,都显得空荡皱巴。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魏丽丽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扑了过来。
"东哥!"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面料里:"你终于来了!救救她们,求求你救救可颖和可萱吧!她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们就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我们愿意道歉,愿意赔偿,十倍!不,多少倍都行!只要对方肯松口……"
姜远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妻子涕泪交加、近乎崩溃的脸,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恐慌和哀求。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但随即涌上的是m一种更深的无力与冰冷。他轻轻却坚定地推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得近乎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面上:
"那个死去的姑娘,叫安琪刚满 18 岁。她母亲在纺织厂工作了三十二年,一手把她带大。现在,就因为一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玩笑,她永远回不来了。丽丽,那不是玩笑,那是一条命。"
魏丽丽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半步,精心修饰的指甲下意识地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但几乎是立刻,一种顽固的、不愿接受现实的,情绪又占据了上风,她急切地想要辩解,嘴唇哆嗦着:"她们真的只是…只是没轻重,她们没想到…"
"丽丽!"病床上,魏老爷子突然出声打断,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出去,让我和远东单独谈谈。"
第27章 家主晚宴各房的反应
魏丽丽猛地转头看向父亲,眼神里充满了不情愿和焦急,但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翁婿二人。魏老爷子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想坐起来一些,姜远东上前一步,默默地帮他调整了病床的高度。老人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望着姜远东,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为外孙女求情的急切。
"远东啊!"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知道…我知道她们做错了,错得离谱!我这张老脸都让她们丢尽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痛心、再骂她们,也换不回那孩子的命了啊…总不能真让可颖和可萱这两个孩子,就这么彻底毁了吧?她们…她们毕竟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姜远东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走到窗前,背对着病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冷峻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斗,一边是多年相处的情分和老人的哀求,另一边是铁一般的事实和,那个年轻家主不容置疑的意志,更有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对正义底线的认知。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要害:
"爸,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他顿了顿,感受到身后老人呼吸一窒,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云歌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她既然已经插手,这件事就不再只是魏家或者…我们家的私事。而且…"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直视着老人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钱来解决的。将心比心,那位失去了唯一女儿的母亲,她现在最想要的,恐怕不是钱吧?我们能拿什么赔给她?"
魏老爷子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姜远东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显然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魏丽丽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所有的优雅和教养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母亲绝望下的疯狂。
"姜远东!"她尖声叫道,手指几乎要指到他的鼻子上:"你怎么就帮不上忙?!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你去求姜云歌啊!你去告诉她,让她把那些受害人家属交出来!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就是想要更多钱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要我们给得够多…"
"够了!"
姜远东猛地打断她,声音并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刀锋,瞬间切断了,魏丽丽歇斯底里的哭喊。
他缓缓转过身,西装袖口下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失望。他看着眼前这个相识多年的女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耳语,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彻骨的寒意:"在你眼里人命,就真的只值一个价钱,是吗?」
魏老爷子见状,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挣扎着想开口打圆场:"远东,丽丽她只是太着急了,她不是……"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攫住了他,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脸色迅速变得灰败。旁边的监护仪发出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红灯疯狂闪烁。
医护人员立刻冲了进来,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嘈杂声中,姜远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痛苦喘息的老人,又看了一眼被护士拦在一旁、满脸泪痕却仍带着不甘和怨恨的魏丽丽。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走廊冰冷的光线,将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那背影挺拔却笼罩着一层,无法驱散的孤寂与决绝。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身后的一切喧嚣,也仿佛隔绝了一个时代。
姜家各房知道开家主晚宴的动态。
姜家姜山胜这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