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静地说:「酷刑于死者无意义,但可以震慑生者!孤要让他们知道,对于菟下手的下场是什么!杀鸡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杀鸡的目的,是为了儆猴!」

「所以,将王黎光挫骨扬灰,是有用的,很有用!」太子笃定地说。

湛兮简直想要落泪,小太子啊,把脑袋瓜分二皇子一半吧,再把二皇子这种真孩子的天真快活分你一半,于皇室而言,你两都太极端了,需要中和一下。

「王者以德、霸者以力。自汉以来,独尊儒术,仁君王道乃主流,你应当明白,倘若你当真和姐夫那么说了,无论姐夫是否采纳你的建议,这终究都将于你名声有碍。」

你在自毁长城啊,湛兮没有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太子或许比湛兮想象得还要更在乎他弟弟二皇子。太子明明很清楚,他维持地位的立身之根本,在于祖宗家法,故而一旦成为太子后,他只要不出错,经营好自己的好名声,保皇派中立派等夺嫡之争中的「沉默的大多数」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他明明知道的,他应该努力要让自己的名声白璧无瑕的,可他仍然站了出来,自己往自己的名声上抹黑,为了要震慑住那些阴诡之人,他不惜让自己可能会被世人认为「残暴不仁」。

「曹国舅,你为什么要拦孤呢?」太子安静地将湛兮望着,营账内的油灯昏黄,他的眼睛是一片漆黑的墨色,广平侯是他舅舅,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名声臭掉,可是曹国舅又是为什么呢?

太子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无法理解:「孤的名声不再完美无缺,不是对你、对曹家更有利吗?」

湛兮一把捧住了太子嫩生生的小脸,揉揉揉,揪住腮帮的婴儿肥:「小太子,你这可是看轻了我曹家了。」

「再说了,大虫儿可不会希望你为他做这种事。」

太子沉默:「……」是啊,只是死了一条陌生的小狗,二弟就已经在呜呜呜了,他要是知道他大哥要将人挫骨扬灰,大概会被吓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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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围场就闹了那么一通刺杀的事情,永明帝实在没心情将秋狩进行下去了,故而永明八年的秋狩就这般草率的当日抵达,明日返程。

翌日,众人已经收拾妥当,踏上了归途。

抱着两只小狗睡得昏天暗地,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错过一个亿的二皇子:「……!?」

「为什么!怎会如此!?小舅舅昨晚又靠着一张嘴大杀四方,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叫我起来一起看戏?」二皇子无比震惊。

宫女太监无一敢回应。

二皇子昨晚一回去看到那两只狗,扑过去抱住嘤嘤嘤了一顿,然后哭着哭着就直接睡着了。

之后擦脸都是曹贵妃亲自动的手,他们这一批人原先不是伺候二皇子的,还是当夜里曹贵妃临时把他们抽掉了过来。

曹贵妃离开前还吩咐他们要看紧了二殿下,二殿下一晚上的太累了,不许闹出动静让二殿下惊醒。

就这样,他们哪里敢把二皇子叫起来看戏啊,而且……叫就能叫的起来了吗?

二皇子看着他们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蹲下去戳了戳青雀狗的肚皮:「都怪你们!要不是跑去找你们太累了,我昨晚就不会睡着了,我又可以看到小舅舅骂人了,你们根本不懂,那可真是精彩极了,再看一百遍都不会腻味!」

说着说着,二皇子就忧愁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抱着小心翼翼轻咬他的手指玩儿的青雀狗,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退而求其次地说:「算了算了,没办法亲眼看见,让你们复述一下讲给我听也行,你们谁来说?」

伺候二皇子的宫女太监直接跪下了:「奴才/奴婢当时并不在现场啊二殿下,我等也不知其中详情……」

「那我要你们何用啊!?」

「呃……看守您睡觉?」

二皇子气成河豚:「滚滚滚,谁要你们守着睡觉了?算了算了,你们都没用,我去找大哥,让他给我说。」

永明帝听到了细微的敲打车窗的动静,他打开了车窗,万子北在外拱了拱手:「圣人,二殿下想要到太子殿下的马车上去。」

「由他去吧,」马车内另一边坐着的曹穆之出声道,「你且叫金童子也过去看着那两个小的,太子马车宽敞,也够他们活动了。」

万子北领命而去。

永明帝一晚上没怎么睡,脸上有些疲倦之色,曹穆之安抚道:「你且歇一歇吧,莫要太过劳累。」

「王黎光这等人死无足惜,只是可惜了那甄氏女……」永明帝说。

永明帝肯定要将王黎光抄家的,但甄氏是蜀中豪强,哪怕是看在青神甄氏的面上,他也不至于要把王黎光的妻子甄氏一块儿弄死,但这女子到底是要受夫君所拖累了。

「不急,」曹穆之将丈夫拉下来,让他靠在了的自己的双腿上,她不紧不慢地打着转儿替他揉头部的穴位,「你不是对这甄氏有所怀疑么?且叫我来会她一会。」

「结果如何,便看她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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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从自己的马车上走出,骑了小马驹到往前头太子那个队列去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王意如及时察觉了他的动静,忍不住问父亲广平侯:「圣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让太子殿下亲近那曹睿之不成?」

「急什么?」广平侯瞥了他一眼,「稍安勿躁。」

王意如只能忍气吞声,但眼神依然是有些焦虑。

「圣人的意思如何,你不可猜、不可说!而不论圣人是何等用意,太子却不是蠢人,至少,他要比你聪明得多,他是个十分优秀的一国储君,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他人收买的,更何况……那可是曹家的曹穆之。」

「可小太子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

广平侯原本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王意如非要这样坐卧难安,他便睁眼瞥了过去,这一眼,简直就是骑脸的轻蔑。

「安心吧,他比你聪明。」

王意如:「……」这我感觉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啊阿耶!!!

广平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对于小太子的某些情感倾向选择,他家蠢儿子比他的判断反而要更加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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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终于靠近了太子的车架,然后,他听到了里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阿耶问:『郭大福他闹这一出,是想要军权。那你呢,王黎光王大将军,你图的又是什么?』,王黎光没有回答,曹国舅走上前去,发出嘿嘿嘿的笑声,然后很大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