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翻开的土地，都是稀松的黑色，夹杂着看不清的爬来爬去的蚂蚁等小虫子，还有蚯蚓等物。

然而闻狮醒根本没带怕的，她伸手就抓了一团土，蹲在原地仔细观察了起来。

进入了自己的「领域」中的闻狮醒没发现，云中雀已经在不声不响中，蹲在了她旁边。

「你发现了什么？有什么想法？」云中雀问。

闻狮醒没被吓到，回头看向云中雀，犹豫了一下，说：「这里的地形地势似乎不太合适？而且土壤很贫瘠。」

「至于想法，」闻狮醒眺望了一下远方，入目可见，在忙活的，多是军汉，「屯田的好处自然是不必说的，降低朝廷在军队粮草方面的供给压力，减少粮食运输的成本……」

「但是大雍朝已经是募兵制了。」没错，大雍朝是整个历史进程中，首先开始供养「全职军人」的，从前这个民族的军队，那都是既要耕田，又要打仗的。

闻狮醒说：「募兵制本来就是为了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因为直接由朝廷管理的话，不必务农的军人，将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被用来进行军事训练，以此提高战斗力。」

「但是屯田，无疑是在占据他们的训练时间……」闻狮醒开始提出建议，「战俘、流民、罪犯，都是可以利用来开垦田地的资源。」

「你说的很对，」云中雀温和地点点头，「不过北庭都护府的军队，日常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训练上的，现在我需要他们率先熟悉这里的情况，方便他们接下来，管理你说的那些『资源』真正完成这个屯田的任务。」

「啊？意思是说你们已经在这样做了啊？」

云中雀：「咳……是啊。」

闻狮醒尴尬了，好吧，古人当然是比她更聪明，因为他们活在这个时代，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时代。

「那、那鼓动积极性的措施呢？比如说，一方有天灾，就鼓励流民过来这边安居乐业，他们开垦的田地，在头几年，就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政策……」

闻狮醒说了许多后世在这方面的经验。

云中雀看着这姑娘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笑着说：「嗯，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闻狮醒：「……」她的脸更红了，羞红的。

好吧，鼓动大家发挥生产积极性，这些手段可能自古以来，就万变不离其宗啊。

「那能灌溉屯田，以及民生的水利工程呢？」闻狮醒问。

云中雀：「已有修好的，也有正在修建的。」

闻狮醒不自觉地不断地抓着地上的泥巴：「那、那屯田划分的选择，要兼顾地形地势，还有土质……」

「猛狮啊！」湛兮突然出现，打断了闻狮醒的纠结。

闻狮醒抬头：「啊，小国舅，你走远一点，这里的土很泥泞，别弄到你的衣摆。」

湛兮冲云中雀挑了下眉，然后笑盈盈地告诉闻狮醒说：「军师要选择的屯田划分，不能只考虑土壤土质，和地形地势。」

「他还要兼顾当地民族的居住集中地，兼顾北庭都护府的政治管理，大雍朝的民族融合，军队的训练地址，军队未来的行军计划等等复杂的因素……」

闻狮醒傻眼了。

「这一些，你就不懂了吧？」湛兮笑哈哈。

闻狮醒点了点头，抓泥巴的手更用力了：「我、我其实没学过很多政治上的高屋建瓴。」

「没关系！」湛兮打断了她的自卑，「来，自信点，军师懂的东西，你不是全都明白，你所知道的知识，他指不定听都没听过呢！」

「来！猛狮，在你的专业领域，给他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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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湛兮的激励下，闻狮醒不仅自卑和失落一扫而空，她还觉得刚刚莫名其妙都快成糨糊一样的脑子，忽然拨的云开见月明了！

「我想到了！」闻狮醒猛地扭头看云中雀，「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这不是我的领域，所以我们进入下一个主题吧！」

云中雀挑了挑眉，忍住了喉咙的痒痒，没有咳嗽出声打扰这位姑娘的思路。

「好啊。」云中雀依然是不急不缓的模样。

「屯田的选址什么的我是不懂的啦，这个军师您自己考虑吧！但是耕田的方面，我还是有想法。」

闻狮醒扒拉出来一块土，呈现在大家的面前，说：「在开始耕种之前，我们需要先明确一个思想指导，那就是－－『尽地力』。」

「尽地力？」不仅是云中雀，就连云生月和其他人，都皱着眉，琢磨起来了这三个字。

「对，就是讲究最科学的耕种方法，以达到一块土地所能产出的最高产量，这个讲究的是效率。」

「就拿我手上的这一块泥巴做比喻，若是种上一粒种子，将来它可能能收获一百粒，若是种了两粒种子，收获的就是两百粒……」

闻狮醒开始想办法让道理更加通俗易懂，「但是种子不是越多越好的，因为土地有限，营养有限，如果是种了三粒种子，或许不仅收获不到三百粒，还可能收获不到两百粒，因为作物营养不够，三颗种子都没能长好……」

闻狮醒渐入佳境：「所以，不仅是种植数量不是越多越好，屯田的面积，也不是越大越好的，一切要讲究一个合理的量。」

湛兮欣慰地笑着看，说：「这就是中庸啊，猛狮，继续说，军师能听懂的。」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尽地力，我们要让一块土地，在现有的条件下，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可以通过的方法有很多很多。」

「比如研究出来更适应土地和环境的耕种方式、想办法增加土地的肥力，培育更加优良的、高产的作物品种，发明更好的、更省力的农具……」

第129章

辽阔的平原上，翻土滚滚，滴入这片土地的，是军民的汗水，也是对粮食的渴望。

闻狮醒说着说着，渐入佳境了，而云中雀在一旁，也听得渐渐入神。

两人气氛融洽，云中雀在闻狮醒娓娓道来期间，偶尔会见缝插针地适时提出一些自己的疑问，而闻狮醒也会给予详细的解答。

两人一问一答，答完了，闻狮醒就继续比手画脚地说自己的构思和设想，气氛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