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带着锦翠,锦绣正要往长安殿找卫清歌,谁知刚过了角门,前方一阵喧哗嘈杂,哭喊声和吵闹声交织。

于是冉如胭在角门处站定,凝眸望去,只见一个宫装女子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不堪,正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拖出去,她此刻满脸惊恐,双眼圆睁,四肢死命挣扎,想要摆脱身边太监,但是那太监高大威猛,她拼尽全力,太监也是纹丝不动,只好嘴上更加用力,拼命呼喊:“许更衣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但很快旁边的太监就拿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堵上她的嘴,然后继续往前拖行,宫女身上原本精致的宫装也被拖拉得破破烂烂,整个人灰头土脸,见被人堵上嘴巴,一双眼眸黯淡下来,心知必死无疑,便也不再挣扎了,任由太监们拖着前行。

不一会儿,宫殿门口一道挺拔高挺的身影出现,他俊眉修眸,一双眸子不寒而栗,此时嘴巴紧紧绷着,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似乎随时就会喷薄而出。

冉如胭抬眼便看到那赤黑色圆领通袍上九龙盘踞,祥云朵朵,正是大耀天子赵淮。

冉如胭心中翻涌吗,看着不远处那翻飞的袍角,不由得惊骇,又带着阵阵抽痛,上一世就是这个男人给了自己无上的荣耀宠爱,却又亲手把自己送进地狱,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抛之脑后,再也不会回头,真真是薄情寡幸,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俯身行礼道:“妾更衣冉氏请陛下大安”

赵淮回过头来,便看到眼前规矩行礼问安的女子身穿一袭白玉兰散花纱衣,气质沉静优雅,恰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玉兰一般别致,在角门前分外耀眼,不由心中微微一动,但是他此刻正在气头上,也没什么心情,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原本赵淮路过此处要去长安殿,谁知道过了角门便被捧着凤仙花汁的宫女撞上了,一身衣衫顷刻间被凤仙花汁儿沾湿,变得五颜六色,脏乱不堪,虽然觉得其中有蹊跷,赵淮还是来到旁边的钦安殿。

稍后见许更衣乖巧可人,一脸无辜的模样,像是不知情的,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绝不多做停留,便喝着茶等福泉拿替换衣服。

谁知道刚脱下内袍,准备穿衣服的时候,一个宫女便扑了过来,衣衫不整,眉目含情,二话不说便自行宽衣解带了,丝毫不顾及他当时已经黑下去的脸面,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小小宫女当堂堂大耀天子是什么?谁给她的胆子在这皇宫之中便行此伤风败俗之事,意图勾引天子,这成何体统。想着,赵淮胸膛更是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

这时,后面一个俏丽的身影便跪在了地上,面上梨花带雨,大声呼喊着:“陛下恕罪啊,妾实在是不知情啊!请陛下恕罪!”

赵怀不悦地甩了甩袖子,怒道:“好一个不知情,更衣许氏御下无方,其宫女冲撞圣颜,罚三个月俸禄,即刻起面壁思过三个月,不到时间,不许开门,任何人不许探视!”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向长安殿方向而去。

第21章 粉身碎骨无人怜

冉如胭看那御撵转圜过去,渐渐消失,这才站起身子,走到许更衣身边,命令身边锦翠锦绣扶起她。

许更衣此刻早已瘫软在地上,今日陛下亲临,终于能够得见天颜,本来内心十分欢喜,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不懂规矩的宫女,冲撞了圣颜,还惹得自己被责罚,心中不由得惊怒交加,虽然拼命请罪,但还是有此下场,实在是万念俱灰。

别人见此情景,哪一个不是觉得晦气,早早地躲到了一边,谁知道还有人过来扶自己一把,心中不由得对冉如胭投去感激的目光。

冉如胭感受到她感激的目光,这才出言询问道:“许更衣这是怎么了,妾更衣冉氏。许更衣快快起来,虽说晚春,地上还是凉的,要保重身体呀。”

许更衣听到这番安慰,心中更是觉得苦涩,说道:“这等腌臜事还是不说了,免了脏了妹妹的耳朵,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宫婢,一心想攀龙附凤,连我这个主子的话也不听罢了。”

说话间便整理了衣服,便要往钦安殿内而去,冉如胭出声安慰道:“许姐姐且安心,这等背信弃义的宫婢,不要也罢,免得以后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许更衣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说道:“冉更衣说的有道理,我这便回去了。”说着话,便乖觉地回到钦安殿。

看着许更衣消失的身影,冉如胭想着,说是腌臜事儿,又提到了不守规矩的宫婢,方才陛下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猜想事情的原委。不过这许更衣怕是以后不能出头了,宫里本就瞬息万变,三个月时间过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边上另一个人走了过来,一身美衣华服,头上梳着齐整的随云髻,上面插着赤金嵌八宝的鸾凤簪,一甩云袖,说道:“照我说,这等攀龙附凤的恶奴死了太便宜她了,应该狠狠地打上八十大板,活活打死也是应该的!”

冉如胭盈盈一拜,瞥见身后的锦翠脸色煞白,心中嗤笑一声,面上恭敬说道:“妾更衣冉氏见过余贵人,余贵人所言甚是,这等背信弃义的恶奴,死不足惜”

果然,一旁的锦翠面色更白,便刷了白粉一般,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余贵人见冉如胭规矩行礼,嘴上还应和着自己的话,心中得意,看来这宫中之人都知道自己很得顺贵嫔娘娘青眼了,不由得精神抖擞,居高临下地瞥了冉如胭一眼,便袅袅地向前走去。

看余贵人走远,冉如胭这才直起身子,一旁的锦绣赶忙扶起,并不多话。

冉如胭心下稍暖,看着余秀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攀龙附凤之人,不是在活生生打自己的脸吗?

夜间,锦翠左思右想,还是拿着别人巴结的东西,来到冉如胭身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她双眼含泪,说道:“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收她们的东西,请冉更衣责罚!”说着,便将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上。

冉如胭瞥眼一看,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仅仅是一些珠钗,玉石之类的不贵重的东西,心中想着,这是白日的敲打起效了,不过这锦翠能来主动认错也算还有点良知,若不是想着以后她还有作用,早就打杀了去,还留她作甚,便冷声道:“你说你错了,那你说错在哪里?”

第22章 敲打不安心

锦翠头也不抬,便说道:“奴婢不该收她们的东西,不该被花言巧语哄骗!”

冉如胭盯了半晌,直到锦翠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这才说道:“这不是最大的错误,你最大的错误是知情不报!”

锦翠直起身子,愣愣地看着冉如胭。

冉如胭继续说道:“锦翠,锦绣,你俩给我听好,别人用来拉拢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收下,但是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

锦绣也跪在地上,跟锦翠跪在一处,说道:“奴婢明白了”

这样一来,宫婢手中的银钱算是过了明路,以后花销起来也不用束手束脚了,另一方面冉如胭也能知道是谁在暗中动坏心思,真是一举两得。

锦翠接着便将是谁给自己的东西娓娓道来,冉如胭听后略一思索,这些人都是身份低微的更衣之流,怕是最近看到自己总往长安殿找贵姬卫清歌,以为攀上了高枝,这才眼巴巴地送东西希望能得到拉拢一番。

冉如胭看着跪在脚边,神情严谨,一丝不苟,便严厉说道:“你两人是我从府里带进来的,在别人眼中,主仆从来都是一体的,就算对你们许下了什么重利,也不会是井中月,水中花,顶多好看,却是不中用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活不下去的就是你们知道吗?”

锦翠锦绣两人连连称是,冉如胭点了点头这才温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我以后好了,你们从小便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一番软硬兼施,甩了巴掌再给甜枣,才能更令两人收心,果然锦绣锦翠对冉如胭更加恭敬起来,看着锦翠此刻的模样,冉如胭想着,最好能给我乖乖坚持到那人的出现,才不能辜负了这人的作用。

这日,卫清歌身边的桃红又来到排云殿,找冉如胭说自家主子心情烦闷,希望她能过去说说话。

冉如胭不做他想,急急忙忙收拾着装便往长安殿而去。

长安殿

卫清歌双目含泪,欲落不落,神情凄惨,看到冉如胭更是转过身去,躲避冉如胭探视的眼光,嘴上却埋怨道:“桃红你真是大惊小怪,小事一件便要惊动冉妹妹,真是该罚”

冉如胭急忙用手帕拭去卫清歌腮边的泪珠,柔声说道:“卫姐姐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是小事,这是不拿我当姐妹了!”

近日来,两人经常吟诗作对,感情突飞猛进,冉如胭也敢开些玩笑。卫清歌闻言果然没有怪罪,只是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凶,但是嘴上就是不说什么。

冉如胭询问半天无果,变转头看向桃红,说道:“究竟是怎么了?卫姐姐不说,你可要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了!”

桃红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卫贵姬的眼神,看她并没有阻止之意,便说道:“我家贵姬看娴嫔人和气,待人也和善亲厚,原来以为是一个可亲近忠厚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面热心冷的势利眼,前几日也没什么,就是近几日越发冷淡,连带着她殿里的宫婢太监也敢出言讽刺了。”

听了桃红一番解说,冉如胭渐渐理清头绪,原来是卫贵姬今日中午特意吩咐要了一道翠玉刀俎肉,没想到到了吃饭的时辰并没有做,连原本的菜也寡淡无味,分明是对卫贵姬的饭食偷工减料了,桃红找御膳房的人理论,谁知道人家理都不理,就说御膳房事忙,让卫贵姬多多担待。

桃红气不过,就去找了娴嫔林宛柔理论,原以为她是一宫主位,她宫里除了这等克扣贵姬的事肯定不会不坐视不管,定要教训御膳房,谁知道她竟然避而不见,一直说没有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