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夫人恐怕要失望了。”司马隽却道,“这书写的是前朝高士徐椋与门客在宴席上的对谈。里面说的,皆是治国方略和用兵之法,文字颇为艰涩。夫人看这个,还不出从我书法里那本兵书去读。”
孙微:“……”
没想到,这人竟看过庾逸都不曾看过的书。
“原来如此。”孙微神色平静,“妾看封面,只以为皆庖厨之事,想必是易读的。罢了,回头,妾遣人还给庾公子便是。”
不待司马隽多说,孙微又道:“妾打算仍将阿茹留在身边,未知世子之意。”
司马隽道:“她本就是夫人带来的,留不留,自是由夫人。”
“如今却与从前不一样了。”孙微道,“从前,她是奴婢,如今她已经放了奴,若留在妾身边,便是佣人。”
司马隽抬眼,看了看她。
“夫人之意?”
“奴婢尚有每月俸钱,佣人当有数倍。”孙微道,“妾寻思着,阿茹的月俸,便按照世子身边侍从的月俸之例,如何?”
司马隽颔首:“到了建康之后,我让曹松按邓廉的数目发放阿茹月俸便是。”
孙微笑眯眯:“多谢世子。”
她说完之后,仍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外头,传来侍从们走在加甲板上的声音,愈发显得船庐里安静。
司马隽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她:“夫人还有事?”
“这船眼见着就要到建康了,到时,必是要去宫中拜见太后。”孙微道,“妾在广州时,收了一匣上等南珠,想献给太后。却不知太后喜不喜欢,故而想请世子过目。”
说罢,她将仆妇唤进来,向司马隽呈上一匣南珠。
只见里面的珍珠洁白圆润,一观即知价值不菲。
“这不是我的生辰礼么?”司马隽道,“怎成了太后的?”
孙微:“……”
当初,她让陈茂将这南珠从番禺送来,确实是假托司马隽生辰礼的名义。但她知道,司马隽从来不喜欢这种东西,送他也是白送。
想来,是仆妇们口风不严,让司马隽知道了。
果然除了阿茹,没一个信得过的。
“妾原本是这般打算,可细想之下,世子从来不爱金银珠玉,世子便是收了也是扔在府库里,全无用处。”孙微道,“妾听闻,太后日常喜欢用珍珠碾粉保养,这南珠献给太后,反而有益。”
司马隽不置可否,却道:“如此说来,我那生辰礼,就这么算了?”
孙微一时无言以对。
他的生辰都过去两三个月了,现在来跟她扯生辰礼……
正当她寻思着该如何答话,却听司马隽忽而道:“夫人以为,伯悠如何?”
孙微的心一动。
“庾公子学识渊博,品性高洁,令人敬佩。”她说,“世子为何忽而问起这个?”
司马隽道:“昨日我与庾刺史闲谈时,聊起伯悠。他说,伯悠年纪不小了,一直闲云野鹤的,终身大事一拖再拖。他身为长辈,替伯悠着急。正巧宫中正在为新安公主选婿,刺史想请我入宫,向太后举荐伯悠。伯悠从小才智过人,又曾是太子伴读,太后对他青睐有加。庾刺史之意,若得我相助,这门亲事大约能说成。夫人以为,我该帮这个忙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真意
新安公主司马韵,是贤妃之女,太子同父异母的妹妹。算算年岁,新安公主的确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她也知道,庾刺史之所以觉得这婚事能成,也正因为新安公主是贤妃所出。太后看不上贤妃,所以也不会将新安公主许配给王氏。
而如若配给庾逸,则不光给了庾氏一个面子,又不至于辱没了新安公主,乃是各取所需。
可是……
“叔父想让在下迎娶新安公主,还找了子珩做说客。可在下并不愿意,请夫人务必阻止子珩,让他不必插手这门亲事。”
方才,庾逸对孙微道。
孙微问他:“世子与公子乃故交。公子若对无意于这门亲事,何不与世子直言?世子向来不爱管闲事。若公子不愿,世子定然不会再管。”
庾逸却苦笑,道:“坏就坏在,子珩在叔父面前,竟是一口答应了。他对在下说,他也觉得这门亲事极好。故而,在下才不得不求助于女君。”
孙微当时听得这话,也颇是吃惊。
司马隽一向不喜欢理会这等闲事,不知如今搭错了哪根筋,竟是转了性。
再看司马隽。
只见他也看着自己,神色并无异样,询问的语气也颇为真诚。
孙微想了想,道:“庾刺史莫不是太心急了些?三吴和广州的战事才结束,世子回到建康,还有一大摊子事要顾,如何得闲去管庾氏的家世?再者,世子是朝廷重臣,难道竟要去做这保媒的事?”
司马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我如今倒也没那么忙。反正回了建康本就要去见太后,不过顺道提一嘴。若能成人之美,我倒也乐意当这媒人。”
孙微愈发觉得不对劲。
以她对司马隽的了解,他绝非有这等兴致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妾与不曾见过新安公主,这婚事妥当与否,妾着实说不上来。”她说,“不过妾以为,无论是否妥当,世子皆不可出面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