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倦了,莫来扰老人家了。”
温雪瑶把空盏塞回对方手里,裙角甩了甩,人已拐进了偏面连廊里。
这个宫,温雪瑶是一点都不想来的,以后能尽量不来就不来,她感觉每来一次自己的小命就少一分把握,太吓人了。
宫里的人心眼子太多了,一个个八白个多个心眼子,都不知道防哪一个好了。
看到前面有采买内侍的队伍,正往外走,温雪瑶悄悄地混进去了队伍里,低头缩肩,活像个被主子使唤惯了的小丫头。
现在真的不想再出一点点意外了。
前面宫门口盘查的嗓门,在背后响起来。
温雪瑶没回头,只把袖口那截银镯往里推了推这玩意儿昨天还当传家宝供着,今儿倒成了逃命的暗号。
她不断地回忆着,刚刚太后说的话,母亲她信息自己知道的太少了,想更了解更多点母亲的事,可太后却不再说。
当马车晃出宫门时,温雪瑶才敢喘匀气。
就想着快速回到梁王府,不想再在外面多呆,心里有些烦躁,自己忙活上下忙活都没怎么休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温雪瑶刚坐稳,马车帘子就把轻轻吹开了一角,温雪瑶的眼角余光就盯住一辆药材车:马车帘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车轮上沾着黑泥,车夫戴着斗笠,连耳朵都裹得密不透风。
更奇怪的是,这辆马车明明空着,走的却是太医院后巷的野路子。
这辆马车很对劲,这个时间又是空车去太医院做什么?
温雪瑶想了想还是上前去探一探,但又怕暴露身份。
温雪瑶跳下马车,顺手从药童筐里摸到了一根针,她蹲在巷口石缝里一插,发丝缠针尾,另一头系住檐角瓦片。
风吹瓦动,针颤则会响这招还是上个月给陆云璃试药时,自己琢磨出来的,原本是想防人偷换药包,现下倒能派上新用场了。
想起那个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算了,还是先办自己的事情要紧。
温雪瑶没有换男装太费工夫,她直接扯了块蓝布裹头,翻身上了屋脊。
屋脊上不太了平,踩塌着半片瓦,她顺势前上一滚,顺着屋脊趴着往前蹭。那辆马车果然绕了三圈,又换过两拨车夫,最后停在太医院后巷的废弃药库前。
门开一道缝,腥臭扑面而来。
温雪瑶眯着眼睛望去,地面上湿漉漉的,血水混着泥,泛着鱼肚白的油光。车夫拖着铁架子进去,铁链刮地,声音像钝刀刮骨头。门缝合拢前,温雪瑶瞥见到墙根一道暗渠,血水正从里头渗出,一滴一滴的,砸在青石板上,竟带着些股鱼腥味。
温雪瑶等车走远,就才从排水沟铁栅爬进去。沟窄得像棺材。
温雪瑶蜷着身子往前挪,指甲缝里全是泥。爬到药库地基处,温雪瑶用银簪撬开一道墙缝,眼睛贴上去。
地道入口就在库房角落,半掩着铁门。里头壁上糊着油纸,血渍顺着纸缝里渗出来,顺着墙往下淌。
温雪瑶伸手一摸,指尖沾了黏液,凑鼻一嗅腐臭中夹着海腥,像是死鱼在太阳下晒了三天。
温雪瑶缩回手,她摸向了墙角。半块铁片卡在砖缝里,边缘呈波浪叠压状,像鱼鳞。
温雪瑶把铁片翻过来,铁片内面刻着极小的“隐甲”二字,字口深而新,像是刚刻上去不久。
看来她可以回去好好查一查,这个铁片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
《大周兵制考》里提过这名字。先帝年间有支私兵,铠甲仿鱼鳞打造,轻便隐秘,专走地下密道运兵。
后来被官府查出来,满门抄斩,连图纸都烧了。如今这铁片出现在太医院墙缝,还沾着带腥的血水,活像是从海底爬出来的鬼魂。
温雪瑶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发现这些东西,看来她要好好想想。
温雪瑶把铁片塞进空药囊,外头裹了层艾草。看看自己的裙角沾了血。
温雪瑶把脏了的裙摆撕下来,泡进水坑搓净,又抓把炭灰抹上,伪装成灶灰污迹。
温雪瑶轻轻退出这里,出来的时候没有进去的时候那么容易了。她按来时的路返回。
温雪瑶专挑泥泞的路走,鞋印深一脚浅一脚,像是个刚下工的杂役。这样就不会让有人怀疑被人跟踪。
她好不容易进了王府侧门时,暗卫头领照例抬手拦温雪瑶。
温雪瑶没说话,只把药囊往暗卫头领手里一塞:“王爷新配的安神散,别让人动。”
暗卫头领点头,一个眼神都没多留一下。
温雪瑶没回内院,转头去了偏厅。熏香已经点上了,炭盆也烧的很旺,温雪瑶故意把茶杯碰倒,水渍漫过地面。然后,装着小打盹。
守在外头守卫听见了动静,便探头进偏厅,看见王妃正歪靠在榻上打盹,他便悄悄退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温雪瑶才从衣袖中,取出母亲的银镯子。
这个镯子的时候,温雪瑶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可太多的疑团让她头疼。
银镯子内侧圈刻着“避毒”二字,
她拇指摩挲着,又想起了太后说的话,难道母亲也是中了毒,可为什么镯子又解不了母亲的毒了呢?
温雪瑶找到底部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
轻轻一旋,底盖弹开原来这镯子竟是个暗槽。
铁片放进去,严丝合缝。
温雪瑶合上盖子,把镯子戴回腕上,轻轻拍了两下。银镯子贴着皮肤,凉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