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瑶眯起眼:“什么意思?”

“您咳血,不是因为碰了朱砂。”小桃缓缓道,“是因为您读了那行字‘梁王携王妃隐’。那五个字,才是真正的引子。”

她顿了顿:“断肠草只是幌子,真正要您命的,是那行字的笔顺。逆笔起,回锋收,一共七划和冲喜宴上给梁王下毒的时辰,完全一致。”

温雪瑶手指一僵。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本空白史书。月光正照在第一页,纸面依旧无字,可她分明觉得,那行“梁王携王妃隐”像是重新浮现出来,一笔一划,渗着血。

温雪瑶忽然意识到什么,飞快翻开随身药典。指尖停在“断肠草”条目下,她盯着那几行小字,呼吸渐重。

“此草遇血则活,唯逆笔书‘隐’字者,七日内必咳血而亡。”

她合上药典,抬眼看向小桃:“所以你们根本不在乎我识破毒药。因为真正的杀招,早就写进史书里了?”

小桃没否认。

温雪瑶冷笑,她抽出银簪,在掌心划下“隐”字正笔,三划,潦草得像小学生作业。

“你们的毒,”她抬眼,“认字不认人。但它得认规矩。我不守规矩,所以它废了。”

小桃脸色终于大变。

第四章断肠草

温雪瑶却已转身走向门口。她拉开门,夜风灌入,吹得案上宣纸哗哗作响。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桃,声音平静:“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想杀人,别用文字。我这人看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

她迈步出门,脚步未停。身后,小桃站在原地,袖口的金丝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是某种未熄的信号。

温雪瑶走在夜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镯,药液还在晃动。她伸手进去,指尖沾了点液体,凑到鼻尖一嗅。

不是药味。

是墨香里混着一丝极淡的甜腥像陈年血迹泡过的宣纸。

她眼神一沉。

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三分。温雪瑶站在满地碎纸间,鼻尖还萦着那股墨香混着血纸的怪味。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镯,药液早已冷却,表面结了一层薄膜,像谁在碗底抹了层猪油。

书房门在身后合上,她没停。穿过回廊时顺手把银镯塞进池塘,看它沉底的工夫,脑子里已经把今夜的事捋了三遍。

她拐进东厢小门,脚刚踩上台阶,就听见里头翻书声。

陆云璃坐在案前,手里一本《盐税志》,眉头微锁,像是在算去年秋税漏了几两银子。烛光打在他肩上,那道灼伤结了痂,颜色发暗,衬得他整条右臂动作都僵着。

温雪瑶没出声,径直走到书架前,抽出两卷《大胤实录》,新旧各一,啪地摊在案上。

“王爷。”她一边研墨一边说,“这墨味儿不对,松烟掺得太狠,写久了头疼。”

陆云璃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翻账本:“礼部换墨匠了,上个月的事。”

“哦?”她指尖飞快翻页,把两卷书第173页并排摆好,“那您可记得,三年前重修史书时,梁王‘隐’字最后一笔,是这么短的?”

她用指甲轻轻一划,旧卷上那笔收尾明显比新卷短半寸,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打断。

陆云璃放下笔,俯身细看。她趁机把墨锭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侧身挡住视线,指尖在旧卷“隐”字上轻轻一捻,沾了点朱砂,迅速抹在新卷对应位置。

颜色不对。

旧卷的朱砂偏青黑,新卷的鲜红发亮,像是刚调出来。

温雪瑶心头一跳,面上不动:“这字……像是后来补的。”

陆云璃没接话,只伸手摸了摸那笔划边缘,指腹蹭了点粉末,放在鼻下一嗅。

“铁锈味。”他淡淡道,“掺了铁粉。”

温雪瑶笑了:“王爷鼻子还挺灵。”

“比不上你。”陆云璃抬眼,“你刚才捻字时,左手指尖抖了半息。”

她一愣,随即摊手:“被发现了。我是觉得这字写得别扭,像是……改过。”

陆云璃合上书,目光落在她袖口:“你袖子里藏了东西。”

她装傻:“墨汁蹭的,待会儿得换衣裳。”

他没再问,只把《盐税志》拿起来,翻了两页,又放下。

温雪瑶眼珠一转,忽然哎哟一声,袖子一甩,墨汁泼在裙摆上。

“糟了!”她拍桌,“这料子可不好洗。”

陆云璃皱眉:“换一件就是。”

“是是是。”温雪瑶赶紧起身,顺手把《盐税志》拿起来,往西窗边的案头放,“这书放这儿,别沾了墨。”

陆云璃没拦,只看着她动作。

她心提到嗓子眼,手指在书脊第三块铜扣上轻轻敲了三下上章她就注意到,这书扣松动,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纸页飘了出来。

她裙摆一扬,顺势接住,低头一扫,只见纸上写着四个字:**双生咒未解**。

字是用极细的针线绣的,边缘一圈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