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陆云璃声音不高,“再动一下,血就喷了。我这剑法特别准,专挑脉门走,你想试试断手还是断命?”

校尉僵住,脸色发白。

温雪瑶趁机上前,银针轻点他腕侧两处穴位。“神门、通里,”她低声,“松一松,话就容易出口。”

校尉呼吸乱了,嘴唇抖了抖。

“谁在控制你们?”温雪瑶问。

“……黑衣人。”他嗓音发颤,“每月朔日来换蛊,令牌也是他们给的。”

“燕王府的人?”

“不……不知道。只见过手,戴黑手套。”

墨子渊在旁听着,忽然问:“盐场呢?有人在那儿?”

校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温雪瑶立刻补针,指尖微压:“说,不说现在就放血。”

“我女儿……在盐场!”校尉突然崩溃,声音发抖,“他们说,我要不照做,就……就活剥了她!”

第一百一十三章盐工

陆云璃收剑,剑尖在裤腿上擦了擦血。“所以你们不是叛徒,是人质。”她嗤笑,“连命带家人都押上了,怪不得跑得比狗还快。”

温雪瑶把最后一根针收回袖中,看了眼那具死蛊虫的残骸。“金丝缠体,远程控人,”她喃喃,“这不是普通的蛊,是活线傀儡。”

墨子渊用算盘珠在地上划了三道线:一道从盐场出发,一道连向水师营地,最后一道直指城中某处。“他们用家人牵制,用蛊虫下令,用令牌做信物。”他收手,“一级压一级,环环相扣。”

“所以咱们炸的那几艘船,”陆云璃踢了踢脚边的泥块,“根本不是终点,是他们计划里的一环。”

“对。”温雪瑶弯腰,从校尉腰间抽走那块令牌,翻看背面,“但他们忘了,活人会反抗,死虫会露馅。”

校尉瘫坐在地,眼神渐渐清明。他低头看自己流血的手腕,忽然哽咽:“我……我是不是已经……害了她?”

没人答他。

江风卷着焦味吹过,远处战船上的火把一晃一晃,映得水面像撒了层红粉。

温雪瑶把令牌塞进怀里,抬头看墨子渊:“下一步,去盐场?”

“不。”墨子渊摇头,“现在去,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人质在哪。”

“那怎么办?等朔日?等下一个黑衣人来换蛊?”

“等不了。”陆云璃活动了下手腕,“但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等了。”

她弯腰,从校尉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泥中三寸,稳稳立住。

“留个信。”她说,“就说有双鞋底烧穿的人,来过。”江风把温雪瑶鞋底的灰吹成了小旋涡,她低头看了眼露出来的脚趾,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在泥里挑了挑那粒死蛊的残骸。

“金丝还在,”她嘀咕,“这虫子死得挺规矩,连脑子都没乱。”

墨子渊蹲下,火折子凑近,光晕在虫头金丝上跳了跳。那些细线缠得密不透风,像有人拿绣花针在它脑壳里织了张网。

“不是为了控它,”他说,“是为了藏东西。”

陆云璃站在半步外,剑柄在手里转了半圈,又停住。“你们俩现在连虫子都聊得上感情了?要不等它投胎,给它烧对鞋?”

“不用等投胎。”温雪瑶用针尖轻轻一挑,金丝末端露出几个微不可察的小点,排成三角。“它已经把鞋穿上了还是带密码的。”

墨子渊眯眼,顺手从算盘上卸下一颗珠子,借着火光滚过那几粒点阵。珠子卡进凹痕时发出极轻的“咔”声,像是算盘自己算出了答案。

“东区晒盐台,北角第三灶。”他把珠子翻了个面,“七处易燃点,三处岗哨盲区。这不是控制图,是暴动路线。”

陆云璃冷笑:“还挺贴心,连哪儿能放火都标好了。”

“不是给咱们看的。”温雪瑶把银针收回袖中,指尖在泥地上划了道线,“是给盐工脑子里的蛊虫看的。它们听令行事,咱们看图说话。”

墨子渊把算盘重新扣回腕上,珠子一颗颗归位。“他们要用暴动掩护运盐,母库在地下,走明路运不出去。”

“所以让盐工当炮灰,烧了场子,乱了官府,他们趁机搬货。”陆云璃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这招叫借火取暖,就是暖着暖着,人就烧没了。”

温雪瑶没接话,从怀里摸出那块黑玉令牌,背面朝上。她用银针在令牌边缘刮了刮,粉末落在手心,吹一口气,纹路隐约显出盐池走向。

“风向是东南,潮时在子末。”她眯眼算着,“火一起,烟往西飘,守军只会盯着西区。但东区地势低,火势蔓延快,一个时辰就能吞掉半座场。”

墨子渊点头:“所以暴动起点在东区晒盐台,时间必在寅初,趁交接班时动手。”

“可地图缺了个坐标。”温雪瑶皱眉,“没有指挥位。他们总得有人盯着全场,发令收网。”

陆云璃忽然弯腰,从泥里捡起半截断箭,箭杆上有道刻痕,像是被人匆忙划下的。“这箭是从校尉靴里掉的?”

“不是。”温雪瑶接过,指尖一搓,“箭羽沾了盐卤,是盐场用的制式弩箭。他们提前布了暗哨。”

墨子渊接过箭杆,用算盘珠沿刻痕滚过。珠子在某处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卡住。他翻过来,对着火光一看刻痕深处,藏着一组极细的数字:七、三、九。

“不是编号。”他低声道,“是角度。子午线七刻,偏东三度,俯角九分。”

温雪瑶眼睛一亮:“这是观测位!有人在高处盯着全场,用算珠校准,发令时只需一拨金丝”

“整片盐工就跟着动。”陆云璃咧嘴,“好家伙,连人肉罗盘都省了。”

三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

片刻后,温雪瑶掏出一块粗布,在地上铺开,用银针蘸了点泥水,开始画线。她画得极快,线条干净利落,像是早就在脑子里排演过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