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蹙眉反驳:“我并没有同谢大郎私相授受,暗下?苟且,还请陛下?明?察。”
“是吗?”崔珏的气?息稍缓,他刻意低下?头?,冰冷如水的发?尾倾覆上苏梨,仿佛与她耳鬓厮磨。
男人笼了苏梨半肩,青丝掠过?雪颈,残余细腻的痒意。
“自然。”苏梨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是长公主殿下?要我帮忙相看未来夫婿,我这才多瞧了他们两眼。”
苏梨隐隐明?白,崔珏视她为?所有物,自然不喜她与外?男过?多亲近。
那他今日没由来的狠戾,应当也?只是见不惯苏梨搭理外?人,因此心中存气?。
闻言,崔珏身上漫出的刻骨寒气?,终是消弭了不少。
他凝视苏梨的脸,企图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寻出破绽。
崔珏:“你对谢大郎等人无意,此前几次眼神交汇,也?不过?是帮四娘相看夫婿?”
苏梨无奈地点头?:“自然,不然我看他们做什么?”
“嗯。”崔珏骄矜地应了下?,似是被苏梨的话?大大取悦,锐利如刀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不少,不再?一副意欲噬人的阴毒狠戾。
崔珏终是松开她,又取来干净的碗筷,置于苏梨面前。
他瞥了一眼桌案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思索片刻,取来公筷为?苏梨布了几道膳食。
摆在苏梨面前的,俱是她爱吃的葱丝鱼脍、芋羹、鸡丝冬笋……
苏梨胆战心惊地看着崔珏布菜,忍不住摁住了他夹菜的手:“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不好?”
崔珏微阖凤眸,意味深长地道:“他们不敢往御案张望,亦不会在意朕的私事。况且,再?如何,也?不过?是借宫中女?官试一下?菜罢了,何罪之有?”
苏梨总觉得自己在崔珏这番话?里,听出了微乎其微的隐秘暗示……
她心脏一沉,小声告诫:“便是无人敢窥视圣颜,陛下?亦不可对我行那等狎昵之事。”
崔珏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嗯,朕知道。”崔珏果真没有碰她,只是在苏梨小心尝菜的时候,时不时用?白皙如玉的手指,勾挑苏梨腰间?的玉带,与她嬉戏一般,时不时隔衣抚过?她的脊珠。
崔珏缠人得紧,苏梨终是吃不下?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崔珏实在是精力旺盛,若有旁人分担那些无处纾解的雨露,兴许崔珏就不会成日想着如何磋磨她。
思及至此,苏梨放了筷子,困惑地问他:“方才那位能歌善舞的胡姬,陛下?不喜欢吗?”
崔珏揉抚女?孩腰上软肉的手指一顿,恹恹地嗯了声:“何意?”
苏梨想了想,还是如实同他道:“那名胡姬能歌善舞,对陛下?也?是一片真心。倘若陛下?于床笫间?血气?旺盛,想要有女?子随侍枕席,实不该辜负小娘子的痴情。”
苏梨承过?崔珏雨露,自是知他欲念深重,难能餍足。
既如此,苏梨虽厌极了男人朝三暮四,但还是想劝崔珏雨露均沾。
如此一来,兴许崔珏对她失了兴趣,也?会少来兜搭她。
往后苏梨还能得个真正的清净。
苏梨今日赴宴,听到许多贵人们之间?的言谈。
崔珏已?经三年未开后宫,虽不知出于何等的考虑,但明?面上崔珏为?苏梨守节三年,实在情深义重,他没必要继续封闭后宫。
苏梨也?知道,她喜爱乡下无拘无束的生活,她决不会进宫,而崔珏为?了国之安定,总得立后。
既如此,倒不如顺应天意。
苏梨愿意放任崔珏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只求她能一直居于市井,平静的生活不要被任何人打破。
苏梨心知肚明?,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有着天壤之别。
她能陪崔珏一阵子,却不是一辈子。
既如此,倘若崔珏能觅得知己,尽快放下?,无论是腻了她、还是厌了她,对崔珏,或是对苏梨,都有好处。
帘帐后头?,一豆黄澄澄的灯火,微微颤着。
暖色的火光,照在苏梨纤细后颈的绒发?上,盈盈亮着光,她的眉目温柔,无妒无恨,无喜无悲,她温婉大方,笑着规劝。
“还有啊,此前射猎比试时,我见谢娘子也?为?陛下?送水送食,小娘子贤淑温婉,听说?家世也?相当,此情难得,陛下?姑且试试,也?不要太过?伤女?孩的心。万一你们二人吟风弄月,两相磨合之下?,发?现彼此志趣相投,实乃天造地设的良人,也?算全了一段佳话?。”
苏梨欢喜一笑,仿佛真心实意为?崔珏感到高兴,她盼着他余生有伴,能得个圆满。
若是苏梨对崔珏情深义重,这番附耳细语,细说?起来便有几分拈酸吃醋的调情趣味。
可偏偏她赤忱坦荡,眉目清正,分明?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劝崔珏早日广开后宫,纳妃立后,为?崔氏开枝散叶,巩固皇权。
苏梨这般识大体,当真令崔珏叹服不已?。
崔珏闻言,只觉得浑身覆满霜雪,如坠冰窟。男人的下?颌紧绷,颈子上青筋狰狞,四肢百骸的血气?逆流,直冲上脑,就连那双凤目也?视物猩红。
崔珏那只瓷杯掌在手中,总有种不合时宜的硌手。
他强忍半天,也?难以压制那股弥漫上心肺的疼痛,恨不得拆了苏梨的骨肉,啖食她的鲜血,但他凝望着懵懂不安的女?孩,看着她仓惶无措的神情,终是将一腔愤懑,宣泄于那只瓷杯上。
“三娘,你这等口才,若是不让你上御史台任职,于御前诤谏劝进,当真是屈才了。”
咔嚓一声。
瓷杯在男人掌中爆裂,如银瓶乍破,血浆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