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烟却自顾脱了鞋上床,把薄被扯开搭在身上,“那我不吃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你想让我走吗?”陈识看着她问。

“不想。”但梁烟又故意模糊起言辞,“我不想吃药。”

最终那两粒退烧药梁烟还是吃了,把胶囊掰开药粉撒进水杯里喝下去的,紧接着她就灌了一大口红糖水,冲淡口腔里的苦味。

“陈言只,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行吗?”生病给情绪上带来的脆弱让她语气软了下来,再加上有些黏糊的鼻音,任谁都无法拒绝。

“好。”陈识替她掖好被角,忍住了问她罗易诚上哪去了的冲动。

梁烟把手从被子缝隙里探出来,捉住他即将收回的手放到平坦的小腹,“揉揉。”然后往他的方向蹭了蹭,象是一只撒娇的小兽。

这个安静的夜晚,两个人都默契地,对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那道界限不予理会。

他的掌心熨帖温热,一下下轻柔地按摩着她酸胀的小腹,梁烟眨了眨眼,想起一个她好奇很久的问题。

“陈言只,你第一次去买卫生棉的时候,是不是很紧张?”

“嗯。”陈识垂下眼,看见她弯起的嘴角。

“其实我那天也很紧张,又紧张又害怕。”

梁烟说的是她初潮的那天,也是陈识人生第一次买卫生棉的那天。

夏夜的天气异常闷热,从外面玩回来的梁烟润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匆匆换了睡裙便扑倒在床上。

一觉醒来,屋里的风扇还在呼呼的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贴身的底裤有潮热的湿黏漫开,梁烟想起睡前喝的那一杯水,慌忙撑起身体去看。

比13岁的年纪尿床还要让她无所适从的事情发生了,床单上有一片红色的血痕。

少女的初潮。

彼时,她已经在陈识家住了一个月有余,梁烟自认为与他的相处非常和谐融洽,但无论再怎么亲近,在这种事上,她也无法张口向他求助。

或者说,即便此时是在她家,面对的是父亲梁振华,她也说不出口。

陈识的父亲是名医生,当晚恰好值班,家里只有他们两人。梁烟抱着床单往卫生间走时,瞧见了从陈识房间里透出的一线灯光,她蹑手蹑脚地从地板上跨过了那条亮光。

陈识并没有睡着,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时候,他就放下了手里的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见厨房里没有传出声响,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他看见了在洗手池前笨拙揉搓床单的梁烟,还有她睡裙上明显的红色。

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陈识率先反应过来,他转身进屋扯了件宽大的T恤塞到梁烟怀里,准备关门让她先换上干净的衣服时,手腕又被她拽住。

“可不可以帮我买下那个?”

她还是不好意思的,问完话就抿着嘴巴低下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没有看见同样耳根泛红,怔在原地的陈识。

“你……要什么样的?”陈识佯装镇定地开口。

梁烟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答。但沉默的越久,空气里的尴尬就越发明显。

最后,她一鼓作气,决定把痛快留给自己,尴尬留给别人,干脆扬起脑袋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之前我也没有这样过。”

果然,陈识不再问了,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你等我回来,便出了门。

他回来的算快的,但也只有陈识自己知道,那个在货架前徘徊许久,又鼓起勇气询问店员的少年耗费了多少时间。

而就在他以为换好了床单就能结束时,梁烟又揪住她的衣角,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陪自己。

她眼神里透出对陪伴的强烈需要,灼得他耳根发烫,慌忙移开眼,又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

宽大的纯白T恤在皎洁的月光下又薄又透,老旧的风扇吱呀呀地转过头来,将布料紧紧吹贴向少女的身体,勾勒出她胸前那两颗还在发育的可爱蓓蕾。

陈识头皮发麻,转身要走,“我就在隔壁,有事你……”

“我很难受,陈识你留下陪陪我不行吗?”梁烟带了哭腔。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身体发出的成长信号,从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生物课本上只教了她医学范畴内这件事的合理性,却没有教她如何在初潮时处理自己的情绪。

她是紧张的,也是羞赧的,但更多的,是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的担心和害怕。

最后,陈识不仅留了下来,甚至还在她蜷起身体痛苦地捂住小腹时,主动把手放了上去,笨拙地揉按。

卧室里很静,床头的壁灯在墙上投出一小团光影。

思绪从久远的记忆里一点点抽离,听着身侧的人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陈识缓缓将手臂从被子下抽出,准备离开。

“别走……”梁烟抱紧了他的胳膊,在睡梦中呓语。

陈识低头去看,发现她紧闭的双眼下有两道泪痕。

“妈妈……烟烟好想你,别走好不好……”

*

作者微博:恶女莉莉子biu

在和梁烟分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识都在想他当初的放手应不应该。

时至今日,他仍旧记得梁烟酒后胡言乱语地说她想结婚时,他心脏加速狂跳产生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