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饿得不行了,来的人都风度翩翩,她都去见了面打了招呼,碍于其他人的眼睛,她今天特别淑女,吃东西都是只小小的吃一口,怕放开肚皮吃给人看笑话落了陆家的面子,站在那儿和个小手办似的。

她是真的讨厌这种宴会,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假的不能再假。

一直到晚上十点,客人们才一一离去,人一走齐悦就叫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面条,今天的菜色太精致了,精致到一口就没了,压根不顶饱。

陆向松和陆家父母不知道在屋门口说些什么,齐悦三两口干完了面条,擦了嘴想去看陆向松怎么还没上来。

走到大门口,齐悦看到陆母又在神龛前参拜,表情虔诚,念念有词。她移开视线,每次看到陆母这样的行为,她都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大声说看看你现在的儿子啊,你面前的儿子你看一看啊。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于这个神龛,对于“陆向柏”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她很反感,觉得是这个人让陆向松过的如此的不幸福,但她同时知道陆向柏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甚至都不曾看过这个世界就已经离去,她对他完全是迁怒。

可是她不知道在这样一段纠结的关系里,到底能怪谁,每个人都是受害者。陆向松做错了什么?就算吸收了弟弟,那也不是他自己想的啊?陆家父母做错了什么?是忽略了陆向松,可是他们失去了另一个孩子悲痛到走不出来,他们愿意吗?陆向柏呢?他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是赢家,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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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靠近门口,从半敞开的双开门缝里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背影。

陆向松的双肩抖动,显然是在哭。

齐悦心痛到呼吸困难,但有些事需要当事人自己才能做到,她只能在旁边观看。

陆向松虽然一直得不到家人的关爱,但他却很自信乐观,很少能见到他软弱的一面。

隐约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容分说的决绝:“不要再继续弄你那小公司了,还是趁早来陆氏...”

陆向松崩溃叫道:“我不是在学在接触了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在国内赛道我公司已经算前十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是小公司?”

这种失态的呐喊和上一次沉默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齐悦内心着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陆父明明答应了她好好和陆向松谈谈心的,而且对于家庭关系陆父也是表了态,说好了要改善关系的。

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甚至可能关系更恶劣了。

陆向松滔滔不绝,他是真的崩溃了,他本来平时就不愿意回来,就是讨厌这种场景,见面不是说他的LACOCO不行就是要他赶紧放弃然后来接手陆氏,他不是已经开始学了吗,到底要怎么样父母才能满意?而且次次离不开提陆向柏,陆向柏活着的话肯定如何如何,他们就没有考虑过就算他活着,也有可能还不如他陆向松的可能吗?!

陆向松说着说着变成呐喊,到最后失声痛哭,他不爱暴露自己的软弱,可是这委屈积攒了二十年,一旦爆发,就收敛不起来了。

齐悦听不下去了,推开门抱着陆向松。

两人都没有表示惊讶,可能知道她在偷听。

“父亲,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齐悦看着陆向松满脸的眼泪,心疼的用袖子去擦,陆向松闭着眼睛,眼泪怎么也擦不尽,两行清亮的水痕从眼角延伸。

陆父皱着眉头:“我是为了他好。”

就是这种话。每个父母基本都会说的这种话。

齐悦抱紧陆向松,摇头:“父亲,如果是为了他的话,他为什么要哭呢?难道这是幸福的眼泪吗?”

陆父怔然。

“为了他好,不应该是让他开心,让他幸福吗?”

齐悦不bzm能理解他的思维,父母的期盼不应该是孩子的健康和幸福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孩子?

“父亲,你让他走的路,根本不是他幸福的那条路,而是你觉得会幸福的那条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不觉得幸福,那为什么要走呢?”

齐悦盯着陆父,那是一张严肃的脸,换做平常她甚至不敢抬头和他对视,现在她莫名有勇气,她想为陆向松拼一个未来。

“为了他好....父亲,你知道他什么?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他一个大男人,喜欢吃一些小甜品哦,无甜不欢。他唱歌特别难听,父亲你知道吗?不是一般的难听,听一次可以记一辈子的那种。他特别孩子气,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天天幻想着老子世界第一,还爱闹别扭,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还不承认。”

“父亲,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对你儿子的了解,可能还没有一个采访过他的记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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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松已经停止了哭泣,默默的牵住了她的手。

齐悦越说越气,到最后声音已经是呐喊,陆母听到了她的声音,也走到了门口,站在陆父的身边沉默的看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

齐悦内心有一百个问号,陆向松,谁见了不说优秀的一个人?但是在自己家,却根本没人看得起他!这要是业内人士知道了,谁不惊讶?不说业内,就算找个路人来,都挑不出陆向松什么毛病。

有问题的不是陆向松,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不仅得不到肯定、安慰、鼓励,甚至迎来的是...谩骂与否定。

没人替陆向松撑腰,她齐悦撑,别说是陆家父母,天王老子她都敢去找场子。

陆母眼神闪烁,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陆父按住陆母的手,视线移到齐悦身上,齐悦内心紧张,表面上却还是倔强的不低头,她知道她退缩了的话今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别说改善关系,能不恶化就不错了。

“小悦。”陆父沉吟了片刻,“向松的事,我们有商量过。做父母的,肯定是为了孩子好,我们也承认,我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能方法有些偏激。”

两人相握的手一紧,陆向松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父亲低头。这样的父亲和他说,自己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和向松说那些,只是因为,陆氏需要他。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不想我们家的事业就这样没有继承人,一点点毁了。”后面的话是对着陆向松说的,陆向松沉默了半天:“...LACOCO继续开下去,也不会影响我继承陆氏。”

“你在这方面花了太多的心思,你自己知道你现在在陆氏和LACOCO这俩公司的事情上是怎么分配时间的,让你把它并入陆氏产业,你也不同意,你让我怎么办?”

陆父的声音也带上了无奈,陆向松低头,半晌说:“...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时间不充沛,向松,爸爸也不想做坏人,只是我不想我陆氏毁在你我的手上。”

这场谈话就这样结束,回去的路上陆向松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转头看着车窗外,静默不语。

陆向松不愿意让LACOCO并入陆氏的原因齐悦知道,和陆氏比LACOCO太微不足道了,真并入名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到他全力的运营,就算喝到了陆氏的汤,那人家知道的也只是陆氏,而不是LACOCO。他为了这家公司付出了很多,不想就这样变成陆氏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