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饼的婶子翻白眼:“看见你们这些逛赌坊的臭男人就烦。”

“说起来还有个蠢货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个月相安无事,赌得数目还不小,笑死我了,怎么可能!”

旁边一群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唉,造孽啊。”

回到东宫,谢玉庭率先下马,姜月萤怕被扔下,学着对方的样子狠狠踏住马镫,闭着眼跃下马背,踩住地面的那一刻,腿整个软了下去。

她暗暗庆幸,还好没摔倒。

倏然,脚步顿住。

好像忘记件事,青戈和小雁还在四皇子府门口!

她眨眨眼,踌躇不前。

谢玉庭似乎看透她所想,优哉游哉:“放心,孤已经派人去接你的婢女了。”

姜月萤心下松了口气,装作无情继续朝前走,谢玉庭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慢悠悠摇着手里洒金折扇,像只甩不掉的赖皮尾巴。

这人怎么回事,不出去找乐子跟着她有何目的?姜月萤故意围着东宫四处乱转,直到晌午日光灼眼,襦裙汗湿后贴在身上,她停下步伐,随意找了个凉亭坐进去。

东宫的歇脚之处随处可见,不论往哪儿坐桌案上都有备好的花果茶点,以供太子殿下随时享用。

姜月萤有些口渴,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谢玉庭立马凑上来,把一碟精巧的枇杷推到她身前,笑吟吟说:“既然婢女们不在,孤亲自伺候公主用茶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月萤才不信他有这般好心,目不斜视把枇杷推远,伸手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还未入嘴,手里的葡萄就被一只修长的手夺走,径直拐了个弯落进某太子的嘴里。

对方吃完葡萄,装模作样点评说,不够甜。

姜月萤:“……”

一颗葡萄有什么好抢的,是不是有病。

什么甜不甜的,谢玉庭是不是有病。

姜月萤忍无可忍,咬紧牙憋着气,在桌案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踹死你,疼死你。

“小公主撒娇呢?”谢玉庭手掌托腮,桃花眼灿烂眨动。

“…………”

姜月萤承认自己输了。

望着谢玉庭没心没肺的笑脸,她的耳畔又浮现池塘边听到的议论。

她们说谢玉庭的太子之位迟早被废,北梁被废黜的太子从来不得善终,不光他自己活不长久,还会连累妃嫔子女和亲信官员,甚至牵连整个母族。

思及此处,心里坠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胸口烦闷,究竟该如何是好,她不想给人陪葬。

除非谢玉庭能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只要他能稍微学聪明一点,摒弃一身恶习,改掉荒唐行径,不要总是惹事,明面上做个像样的东宫太子,哪怕才华不够出众,到底是中宫嫡出,梁帝想要废储总得掂量掂量。

若是再拉拢几个位高权重的臣子,在御前多美言几句……

姜月萤拧紧眉头,却见谢玉庭正在往空中抛葡萄,然后用嘴接,一副无药可救的纨绔样儿。

想让他改邪归正简直比登天还难。

谢玉庭察觉到黏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摇头晃脑问:“公主怎么盯着我不放,看入迷了?”

姜月萤想,谢玉庭如此心安理得胡闹,是不是压根不明白有多少皇子虎视眈眈觊觎太子之位?倘若告诉他利害关系,警醒于人,对方会不会产生一点点改变。

只要他稍稍收敛,哪怕装个样子也比现在强。

姜月萤坐得端正,神色严肃凝重:“谢玉庭,你想死吗?”

“我吃了你几颗葡萄而已,你就要谋杀亲夫?!”谢玉庭大声嚷嚷。

姜月萤捏了捏眉心:“我是说你再这样就要死了。”

“我怎么了,因为这串葡萄?”谢玉庭把剩下的葡萄都推到她面前,“你吃你吃,为这点儿事何至于此,我东宫不至于吝啬一串葡萄。”

“你别打岔,”姜月萤急了,“知不知道你在朝堂和民间的风评很差,说不定哪一日就要被废了,你怎么还能没心没肺吃葡萄?”

谢玉庭恍然大悟:“所以孤应该战战兢兢吃葡萄。”

“不许吃葡萄!”姜月萤气得俏脸发红。

“孤都要被废了,不得多吃点东西补偿自己?”谢玉庭眼睛弯弯,冲她挑眉。

不知悔改,厚颜无耻。

姜月萤在心底把他骂了一百八十遍。

“你真的甘心眼睁睁看着东宫易主,最后死于非命?”

“就算父皇决定换个太子,我也不一定会死啊,顶多西域的葡萄先送去给别人尝鲜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