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情。

夜色,一点点深了。

军营里的熄灯号,悠长地响起来了。

第38章 她想他了

天亮了。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浮沉。

张月揽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侧那一团黄白色的毛球。

麦芽睡得正香,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温热的身体紧紧挨着她的大腿,传递着持续的热度。

她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昨天李雪那些话,那些关于“光荣”、“任务”和“军嫂的命”的话,在她脑子里沉淀了一整夜。

天亮之后,心底那份尖锐的恐慌和空洞感,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

说不上是平静,更像是一种认命后的踏实。

她坐起身,叠好了自己的被子,又走到床的另一侧,把陆振华那床军被也整理好,拍打平整,叠成一个有棱有角的豆腐块。

屋子被她昨天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这个小小的空间,第一次让她生出了“家”的实感。一个需要她来维持,等一个人回来的家。

“汪!”

麦芽醒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跳下床,用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

张月揽弯腰抱起它,走到屋外。

清晨的军区大院空气清冽,远处训练场上,传来了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口号声,雄浑,充满了力量。

他就在那里。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月月!张月揽!在家没?”

院门被人拍得“砰砰”响,伴随着李雪那独有的、穿透力极强的嗓音。

张月揽走去开门。

李雪一阵风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根翠绿的黄瓜。

“醒了?正好!”李雪把网兜往桌上一扔,上上下下打量着张月揽,“哟,今天看着精神头不错嘛!走,跟我出门溜达溜达去!”

“去哪儿?”张月揽有点迟疑。

“供销社啊!今儿供销社来了新货,有处理的布头,还有上海运来的雪花膏!去晚了连渣都抢不到!”李雪不由分说,拉起张月揽的手腕就往外走,“快走快走!别磨蹭!天天闷在屋里,人都要发霉了!”

她的手掌很热,力气也大,张月揽几乎是被她拖着出了门。

军区大院里的供销社,是整个大院最有人气的地方。

小小的一间平房里,挤满了穿着各色衣裳的军嫂和家属。

空气里混杂着酱菜的咸味、肥皂的香精味、还有人群的汗味,嘈杂又充满了生活的热度。

柜台后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售货员,正拿着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脸上挂着爱搭不理的神情。

“同志!给我来二斤盐!再称半斤酱油!”

“那块的确良给我看看!要蓝色的!”

“哎!别挤啊!”

李雪在这种环境里简直如鱼得水,她护着张月揽,在人群里灵活地穿梭,扯着嗓子跟相熟的军嫂打招呼。

“哟,张嫂,你家那口子也走了?”

“王姐,今儿怎么没见你家小子?”

张月揽被这股热闹的浪潮裹挟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安静地跟在李雪身后,看着她熟练地跟人搭话、砍价。

这是她丈夫生活的世界,是她未来要长久生活的世界,充满了烟火气,粗糙,但又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月月,你看这个!”李雪挤到一个柜台前,指着一块淡粉色的布料,眼睛发亮,“这颜色真俊,衬你肤色!扯几尺回去做件衬衫,保准好看!”

张月揽摇了摇头:“不用了,李雪姐,我的衣服够穿。”

“够什么够!”李雪不听她的,扭头就对售货员喊,“同志,这块粉的,给我来五尺!”

她又拉着张月揽挤到日用品柜台,拿起一包东西就往张月揽怀里塞。

“这个给你,针线包,你那屋里肯定缺这个,还有这个,”她又拿起一块崭新的毛巾和一盒蛤蜊油,“你一个姑娘家,手要保养好,看你那手,都起皮了。”

张月揽抱着怀里零零碎碎的东西,脸颊发烫:“李雪姐,我不能要,这得花不少钱和票……”

“跟我客气什么!”李雪瞪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钱和几张粮票,往柜台上一拍,“同志,算账!”

“真的不行,李雪姐!”张月揽急了,伸手去拦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