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抬手替沈芙苏拂去发间飞雪，动作极缓。

商卓昀身上独有的气息，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她心头的寒意。

就在这时，廊下传来脚步声，顾砚白上前禀报。

“掌印大人！西厂急报。”

第26章 前世，他们死在同一场大雪中

商卓昀刚要抬手扶正沈芙苏鬓边欲坠的簪花，却被这声禀报打断，眉间不自觉微蹙，眼底凝着无奈与不舍，沉沉地望向她。

沈芙苏迎着他的目光，唇边漾起笑，“夫君，你安心去便是，公务要紧，当心路滑。”

萧羽婳见状，立刻上前亲昵地挽住沈芙苏的手臂，“苏苏，且随我去未央宫暖暖身子，等这雪势歇了再回也不迟。”

“好。”沈芙苏含笑应下，将目光从商卓昀身上收回。

“雪停了我便来接你。”商卓昀说罢与顾砚白消失在雪幕中。

一旁的沈栖山眼巴巴凑过来：“两位姐姐，容我……容我也等雪小些再走，成不成？”他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萧羽婳和沈芙苏。

萧羽婳被他的模样逗笑，点着他额头应下，“好好好，随你姐姐们一同去未央宫暖和着吧！”

三人沿着宫墙徐行，远远听见东宫外围隐约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哭泣和呵斥。

沈芙苏眯起眼，透过纷飞的雪絮，隐约瞧见雪地里蜷着个单薄身影。

是月姬！

风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月姬本就穿得单薄，此时跪在覆满薄冰的青石板上，衣裙也被雪水浸透，正冷得瑟瑟发抖。

东宫的大宫女晓儿倚着廊柱，眼中满是轻蔑：“不过是太子良娣罚你跪两个时辰，怎的做出这般苦情的模样？太子殿下与良娣正赏梅呢，可没闲心看你这出苦肉计。”

我可是答应良娣要好生照顾你，便不会让你偷懒。”

晓儿说着瞪了月姬一眼，扬手喝道“把碳炉熄了！”

顷刻间，两个内侍提着铜壶上前，滚烫的水浇在炭炉内，白雾裹着火星腾起。

本来苏公公觉得月姬可怜给添的碳火被熄灭，月姬周围眨眼成了冰窖。

这宫女也不笨，知道折磨月姬不用亲自动手。

撤了碳火，这数九寒天，莫说娇弱的月姬，便是铁打的汉子在这冰窟里跪上半宿也得脱层皮。

待她冻出个好歹，最好是冻死，自己也好去良娣跟前领赏。

“咳咳……”月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慌忙用手捂住唇，指缝间漏出的血顺着腕间玉镯滴落在地上。

紧接着，月姬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雪地里，发间珠翠散落一地。

“月姬姑娘！”沈芙苏惊呼出声，连忙迈步上前，沈栖山已箭步冲了过去。

他弯腰将月姬翻过身抱在怀里，解下大氅将已经冻僵毫无生气的她紧紧裹住，突然发觉她的呼吸几乎微不可查。

“这可如何是好？”沈栖山焦急道。

“快传太医！”萧羽婳说罢摇了摇头，“不行，等太医来许是来不及了，直接去太医院吧！”

“好！”沈栖山说着将月姬抱起，转身便要往太医院方向跑。

“站住！”一道冷喝传来，萧承烨不知何时立在不远处，眉眼覆着薄雪，“把人放下。”

“太子殿下！”沈栖山红着眼眶怒道：“她都快要死了，再耽搁片刻就没命了啊！"

萧承烨跨步上前，周身寒意更甚：“放开她！”

他伸手便要夺人，沈栖山生怕伤到怀中的月姬，只能松开手，让月姬绵软的身子落入萧承烨怀中。

萧承烨冷着脸将沈栖山的大氅狠狠掷回，随后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那件绣着金线蟒纹的貂裘，小心翼翼地裹住怀中的月姬。

他将她苍白的脸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见沈栖山猩红着眼便要追去，沈芙苏慌忙拦住他，“栖山，月姬姑娘会没事的。”

沈栖山挣扎的动作突然僵住，喉间溢出不甘的闷哼，良久才泄了气般垂下肩膀。

沈芙苏知道，这场风雪里，藏着连萧承烨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秘密……

……

“太医！传太医！快！”萧承烨几乎是在咆哮。

东宫四下里乱了套，凌乱脚步声挟着积雪扬起。

暖阁内沉香袅袅，萧承烨单膝跪地将月姬轻轻搁在软榻上，颤抖的手掌刚贴上那滚烫的额头，又似触到烙铁般猛然缩回。

他瞳孔骤缩，“谁干的？”

无人回应，只是将眼神都落在宫女晓儿身上。

萧承烨突然掀翻案几，惊得众人纷纷跪地。

他来回疾步走了几遍，火气不消反增。

他猩红着眼眶咆哮，“她是本宫的救命恩人！罚她在雪地里跪着，还灭她暖炉。若不是苏公公看到及时告知与我，本宫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