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太失态了。
顾及萧燃难得要用一次汤池,沈荔并未沐浴太久,濯发?净身?后便?披衣出了池子,连每日修甲、养肤的?流程也省了。
烘干头发?,更衣换履,她?屏退左右独自回了寝房。
刚进门,便?见长案的?醒目处放着一碗浅褐色的?药汤。
是?商灵送来的?吧?
沐浴耽搁了时辰,汤药都?凉了。
沈荔未及多?想,端起来饮了一小口,随即轻轻皱眉。
这新换的?方子,药味怎的?这般冲鼻?饮之还有股烧喉之感,腹中似有一团温火在徐徐腾烧似的?……
不过以前的?汤药也不见得好喝到哪里去,越是?小口慢饮,便?越是?受折磨。
沈荔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捏着鼻子一口气饮到底。
……
净室里水雾弥漫,到处残留着上一位主人留下的?淡香。
那是?一种潮湿的?,缱绻的?气息。
萧燃在小榻上发?现了一片遗落的?珍珠白绸料,置放换洗衣物时便?随手拿起来抖了抖。
看清是?什么物件的?一刻,他瞬间呼吸一凝,烫手般飞速将那件女?子用的?心?衣扔回榻上。
转念一想,这样贴身?的?衣物怎能随便?摆放在外?
若是?被打?扫净室的?侍从瞧见了,岂不冒犯于她??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沈荔一向端庄讲礼,必然很在意这些细节。
思?及此,萧燃又抓起那团柔软的?布料,胡乱压入自己的?衣袍下,打?算更衣回房后再悄悄还给她?。
除去所有衣物没入池中,萧燃抬起一臂反搭在池沿,低头嗅了嗅指节,只觉那股沁入肌理的?淡香却像烙在他指尖似的?,怎么也无法消散……
更遑论这片她?浴过的?池子,她?坐的?玉石。
池水越来越凉,身?躯却越来越热。
他不得不止住飘散的?遐思?,哗啦一声自水中站起,迅速洗去澡豆的?沫子就这么湿淋淋上了岸,矫健颀长的?身?躯淌下一路的?水痕。
奇怪,武思?回怎的?还未将虎骨药酒送来?
萧燃拭身?披衣,迅速穿戴齐整后,便?将那件细滑的?心?衣揣入怀中,快步朝寝房而?去。
刚进门,便?怔住了。
好大一股药酒味。
而?沈荔面色酡红地跪坐于案几后,迟钝抬首,摇摇晃晃间,朝他露出一个迷离的?微笑。
“……”
萧燃走过去,端起她?面前的?那只空碗闻了闻,面上呈现出一丝诡异,“你喝酒了?”
还是?他那珍藏数年的?大补药酒!
沈荔轻轻打?了个酒嗝,又觉失礼似的?抬袖掩唇,偷偷抬眼看他,整个人漫上一层靡丽的?绯红艳色。
她?双膝跪坐端正,上半身?却如不倒翁左摇右晃,周身?似乎有酒泡在咕噜冒出,又不断破碎……
偏生她?还要眨着水色迷离的?眼,慢慢摇头,一脸无辜地狡辩:“喝、药。”
谁家汤药这么大酒味!
但这不是?重点,萧燃诧异抬首,盯着她?道:“你……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你会说话了?!”
沈荔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会……说话了?”
“完了,病好了,人却醉傻了。你酒量是?有多?差?”
萧燃捏了捏眉心?,起身?道,“我去叫人给你备醒酒汤,顺便?叫太医过来……”
腕上传来柔弱无骨的?力道。
一只纤白的?、擅于执笔鼓琴的?柔荑素手轻轻拉住了他,在他手背上燎出心?慌的?热度。
他不甚自在地回头,只见沈荔晃悠悠抬起食指压在红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萧燃懂了。
被奉为礼学标杆的?少女?大概极少有这般恣意妄为的?时候,若是?让人瞧见此景,少不得要闹得鸡飞狗跳。
他只得又坐了回来,一手扶着她?,一手撑着下颌,试探问?:“你真的?能说话了吗?再说两句我听听。”
沈荔点点头,很乖巧地试探发?音:“啊,啊……”
而?后一字一句道:“好、难、喝。”
萧燃忍笑挑眉:“什么?”
“药,为何、这般难喝呢?”
面若桃李的?少女?软绵绵趴倒在案几上,又飞快直身?坐好,摇摇晃晃地抱怨,“史书千年,日新月异,这世间……什么都?在变,为何就……不能将药……做得、好喝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