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家健仆和府卫只会舞舞刀棍。再者就算会也不行呀,都是外男……”
想起什么,崔妤拉起沈荔的手,“雪衣,你不是有个武婢吗?我上次看到过,挽着螺髻背负长刀的那个,何不请她一试?”
商灵吗?
沈荔轻轻摇首:“阿灵从小被马踢过,心有创伤,并不擅骑射。”
阿兄的射艺倒是上乘,可惜不能暴露与她的关系。
崔妤面露失落:“也不能真放着女学生不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旬假后便要教授射御课,就算你我想学,临时又能去哪里找人救急呢?”
沈荔倒是想到一人。
她记得长公主身边有两名女卫,一名“龙潜”,一名“邬影”,俱是早年跟随长公主上过疆场、在虎威军里厮杀出来的巾帼英雄,策马开弓必不在话下。
顺便借此时机试探一番,学宫的经费究竟是卡在了哪层。
……
长公主府邸,凉风习习拂过水榭。
萧青璃将手中的笺奏摔在案上,眉梢一挑,冷冷然道:“我记得太常博士与秣陵柳氏同宗?难怪呢,手伸得这般长。”
邬影按刀而立:“殿下的意思是?”
萧青璃:“太学那边也该收网了,正好敲打敲打下边那些吃里扒外的禄蠹。”
“是活着敲打,还是死了敲打?”半躺在吴王椅上的萧燃接过话茬。
萧青璃扫了眼从进门起就没怎么说话,看起来颇有些心事重重的少年,心思一转,眼底浮现几分戏谑。
“先不说这个,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不去。”
萧燃意兴阑珊地把玩新得的匕首,拒绝得干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女学缺两个骑射夫子。”
萧青璃打量少年的神色,一番话说得千回百转,“眼下邬影和龙潜走不开,令嘉想学射御之术反哺学生,却苦于无人教授……哎呀,真是可怜呐!”
萧燃指间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耳朵却立了起来。
萧青璃趁热打铁:“我想着,令嘉身边不就有一个绝佳的骑射夫子吗,何必舍近求远?”
“……”
“莫非是吵架啦?”
“……”
哦,看来是吵架了。
萧青璃了然一笑:“真不去么?既然你不愿,那吾便让邬影和龙潜……”
话还未落音,萧燃已将匕首回鞘,起身大步离去。
“臭小子,又去哪儿?”
“明日未时,让她在射圃等着。”
萧燃盘算着要去营中挑几匹好马,头也不回道,“过时不候!”
……
绿浓花瘦,暖风熏人,空气中已有春日将尽的燥意。
闻今日长公主指派的骑射夫子在射圃相候,沈荔与崔妤特意腾出半日时间,绾好不易松散的高髻,换了方便骑射的窄袖短襦,前去赴约。
此时太学生们正在学署听学,是以学宫内四处空旷无人,唯有鸟雀啁啾,伴随拖拉的颂书声传来。
刚入射圃,便见一骑绝尘而过,扬起一路黄沙。
马背上的少年护腕束袖,衣袍腾烧若焰,侧身间轻松拉满弓弦,似乎无需费心瞄准,但见三箭齐发,飞矢如流星尖啸而过,嗡地一声穿透草靶钉入后墙。
正中红心,例无虚发。
少年勒缰回马,臂挽长弓似闲庭信步,沉稳矫健有大将之风,惹得一旁的崔妤啧啧慨叹:“虽说吾不喜武夫做派,但不得不承认,这猿臂蜂腰、阔肩长腿……啧,当真是男人中的男人,极品中的极品。”
不知为何,沈荔忽而想起了初宿王府那晚撞见的,那具水淋淋刚出浴的矫健身躯。
一时无言。
他怎么在此?
沈荔转眸环视四周,远远见武思回牵着几匹高头骏马朝她们挥手,周遭并无其他闲人。
迟疑间,马蹄声靠近,是萧燃打马朝廊下而来。
“怎么站在这不动?”
他吁了声勒马,鼻尖上挂着汗珠,神情淡淡的。
沈荔不确定他是在同谁说话,静了一息,方道:“我们在等授课的骑射夫子。”
“王……”
武思回趴在阑干外,语气微妙地一顿,拐了个弯道,“王夫子有所不知,邬影与龙潜皆有要务在身,委实抽不出身。再说了,若论骑射之术,天底下还有谁比得过郡王与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