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也是我的妻子。”
萧燃低头看了沈荔一眼,放缓声音,“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了。”
沈筠微微颔首。
他望向仍无多少血色的妹妹,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先回去罢,让医师煮一剂安神茶,好生睡上一夜。”
沈荔却道?:“阿兄,我想出去走走。”
闻言,萧燃和沈筠皆是一怔。
她素来不喜喧闹,平日不是在学宫授业,便是在宅中读书撰写。眼下竟主?动?提出出门散心,想必是心里压着事,实在闷得慌了。
萧燃扶沈荔上了马车,让亲卫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驾车的商灵问了声:“女郎想去何处?”
沈荔没有想好,便道?:“可以出城吗?”
“自然可以。”
萧燃回答她,眼中满是纵容,“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要关城门了,赶不及回府。”
“那就?不回。我们出城看一整夜的星辰,天亮再入城。”
“今晚多云,若看不到?星河呢?”
“那便一直往南,去不思山找阿母。石崖之上,可以看到?全天下最耀眼的星河。”
“我们没有带行李箱笼,如何去?”
“府中侍卫自会送来。”
“阿兄会担心的。”
“不会的,有我在。”
萧燃轻轻扳过她僵硬挺直的身形,让她面?朝自己,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眉间的郁色,这样告诉她:“不用?思虑太多,沈荔。想走就?走,走多远算多远,身子可以不用?坐得这么端正?,累了就?躺下来歇息,高兴就?笑,不高兴我就?陪你?骂个?痛快……在我面?前?,你?大可以任性些?,没人敢笑话?你?。”
沈荔眼睫轻颤,眸中似有微光浮动?。
她的唇线抿了又松,终是卸下那股强撑的力道?,一点?点?放软身形。
那原本如兰挺直的腰身渐渐弯折,她低下脑袋,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如同倦鸟归巢,终寻得一处栖息之所。
真的呢,这样很舒服。
“知道?见到?你?被围在凤仪殿的那一刻,我心中在想什么吗?”
萧燃抬手将沈荔揽入怀中,让她整个?人都靠过来,声音若淬着寒意,“我想杀了杨窈。”
如若阿姊没有及时出现,他真会这么做。
后面?的话?,沈荔并未听清。
她倚在萧燃怀中,短暂地进入了梦乡。
梦境昏沉,有死亡混杂着鲜血的气息。一张张模糊而陌生的脸环绕在她身侧,流着血泪,一声声质问她:
为何要救杨窈?为何要为她出谋划策?为何要将祸水引向无辜的戚氏一族……
尖利的哭嚎响彻脑海,撕扯她,逼问她,不得片刻安息。
她以为自己睡了许久,可自梦魇中惊醒时,马车才堪堪驶出城门。
“才睡了一刻钟呢,怎么一头的冷汗?”
萧燃嗓音低沉,温暖的掌心轻触她额上的潮湿,眉头微蹙。
他单手寻了块干净的帕子,替她细细擦拭额头的薄汗,低头落下一吻,“你?睡时一直攥着双手,是做噩梦了吗?”
不能再闭眼了。
沈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寻了个?话?题道?:“你?今日可曾顺着婴娘的线索,审出点?什么?”
她刻意避而不答,萧燃并未戳破。
他并不知沈荔与杨窈究竟有何干系,也不想逼沈荔开口。此时刨根问底,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种压力。
等她想开口的时候,自然会说。
“审了,但那女人的旧主?,并非幕后主?使。”
萧燃握着帕子,手撑额角道?,“那女人是河西的严氏家生奴,她的母亲曾是章德太子身边的宫女。因章德太子获罪被鸩杀,她们这批宫人便也被充作官奴,辗转卖与各大世家。”
沈荔心间一沉:“所以,婴娘是当年获罪宫女的后人。”
“不错,因她生得貌美,早十年就?被当做人情送出,踪迹已无处可查。不过,我倒是从那严氏家主?嘴里,得到?一桩有趣的秘闻。”
萧燃轻笑一声,压低声音,“据说章德太子的遗孤,的确被太子妃托付给了心腹家臣。为保日后相认,太子妃谢氏还特意提及那孩子身上,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印记……”
“是何印记?”
“总归是什么胎记之类的。”
莫非,前?朝太子遗孤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