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望着她这张难得香甜的睡颜,心中渐渐柔软,最终只得认命地长?叹一声?。
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床榻轻颤,少年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当帐外传来子?时的金柝声?时,他下意识以齿叼住了少女颈窝的那片细嫩肌肤,喉间滚出一声?难耐的沉吟。
细帕被揉作一团,随手丢入了炭盆中。
萧燃在这片明亮的火光中拥住怀中之人,于她耳畔轻轻一吻:“新岁快乐,沈荔。”
昨夜营中虽热闹了半宿,然守备却并不会因此而?松懈。
是以刚过卯时,便有交接巡逻的士兵在帐外走来走去,不时踢到一只滚落的酒坛,骂骂咧咧两句,或是小声?议论他们的将军昨晚中途消失去了哪里?。
沈荔已经醒了。
或许她应该趁着巡逻的士卒尚未察觉,将萧燃赶回他自己的中军帐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茫然地跪坐在榻上,与一声?不吭的萧燃大眼瞪小眼。
“请殿下解释一下,”
沈荔握着自己的那缕打?结的秀美长?发,望向身侧用食指抠着锦被的少年,“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新婚时,并未结发。”
萧燃又抠了一下被褥,抬起眼坦然而?又谨慎地瞄了眼沈荔的脸色,继续道,“所以,我便想自己补一个……”
“补一个什么?”
“结发,仪式。”
夜深人静时,他很小心地取了一缕心上人的秀发,屏息凝神,与自己那天生微鬈的墨发合在一起。却因太过顺滑,甫一交缠,结在一处的两缕头发便倏然弹开。
新岁第?一日,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于是不死心的少年再次捞起那捋发丝,与自己的打?了个结,又打?了个结,再打?了个结……
听萧燃面无表情地说完,沈荔深深吸了口气。
“新婚结发,不是这么结的。”
要先用剪子?裁下一缕青丝,再与对?方剪下的发丝合并,用红绳缠绕成结,交予新妇保管。
“本王也是第?一次成亲,哪知道这些?”
萧燃又嘀咕了一声?,丝毫未觉得此刻自称“本王”,反倒有种虚张声?势的心虚。
沈荔又浅浅吸气,歪着头,试着去解两人缠得极紧的发丝。
“解不开的,本王试过了。”
见沈荔眉心微蹙,投来幽怨的一瞥,萧燃试图亡羊补牢,“只能用小刀割下它了,我去拿刀……”
“殿下既有刀,为何?不早些割下?”
“看你睡得香,不想吵醒你。”
萧燃这样说着,示意她往床边挪一挪,“你过来些,我手够不着。”
沈荔依言前?挪,倾身几乎贴上萧燃的背脊,总算令他在一堆纠缠的衣物里?找到了那把别在腰带上的匕首。
萧燃昨夜还用这把匕首切过烤得酥香流油的羊肉,可依旧不损其锋利,轻轻一刮,两缕纠缠了一宿的青丝便飘然坠落膝头。
沈荔偏首看了眼耳后那缕半指粗细的,堪堪齐胸的断发,没由来一阵心疼。
她的头发养护得极好,连一丝毛躁也无,乌黑顺滑若流光锦缎,平日里?连掉发都?是极少,更不用说骤然断了这么突兀一缕。
“忍住,不生气。”
萧燃垂眸凑近,偏头打?量她的神色,哄道,“一点头发而?已,过些时日便长回来了。”
他这种风吹日晒却依旧眉发浓密的武将,哪里?懂得读书人掉发的烦恼?
“我并非生气……”
沈荔叹惋,捻起那两缕结在一处的断发,下榻朝炭盆而?去。
萧燃立即拉住她,睁目问道:“你要烧了它吗?”
沈荔佯装正色,反问他:“若要烧呢?”
萧燃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牵着她的手左右摇了摇:“烧了多?可惜。”
沈荔对?上他的眼神,忽而?什么脾气都?没了。
她轻轻抿唇,而?后行至炭盆后的那只矮柜旁,从抽屉里?寻出商风留下的针线包,拆下一截红绸绳,将两缕头发缠绕成结,而?后递至萧燃面前?。
萧燃似乎愣在了原地。
“不要么?”
沈荔避开他的视线,不太自在地挽了挽鬓边的碎发,“还是说,殿下要跪拜天地鬼神,才算礼成?”
“我要!”
萧燃伸手接过红绳结发,置于鼻端一闻,而?后揣入怀中,“有此信物便足矣。本王向来不信天地鬼神,这世间除了爹娘和你,没人能让我下跪。”
“……我何?时让你跪了?”
怎的就将她与阿父、阿母相提并论了呢?
萧燃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抱臂凑近道:“夜间,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