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擅长……处理……男女、之事……”
沈荔羽睫颤抖,几度深呼吸,如孩童学语般,一字一顿地将话说出口,“会、搞砸的。”
萧燃或许该失落。
可当他望着沈荔那双蕴着潋滟水光,无助到几欲哭出来的眼睛,心中?却只余下无限的心疼。
“你……是否有何顾虑?还是说,不喜欢我?”
沈荔的唇线抿得发白,只是颤巍巍阖上眼睫,轻轻摇首。
她不敢去看萧燃的眼睛,却无法阻止他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心里的包袱太重了。”
萧燃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脸颊,语气却明?朗而又轻柔,“我心悦你,是我的事;愿不愿意接受,则是你的心意。这两者并不相干,若是世间的每一份喜欢都能得偿所愿,又岂会有那么多求而不得之人?呢?”
闻言,沈荔缓缓打?开眼睫,如破茧的蝶翼。
于是温暖的光也随之倾入她的眸中?,一点点递染扩散。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付出所有,到头来一场空。”
这世上利来利往,瞬息万变,怎会有人?不图半分回报?
“我死尚且不怕,还怕这个?我既来寻你,便做好了准备:你若厌我,我便努力让你改观;纵有千人?争你,我便与千人?相争。”
萧燃姿态散漫,神情一如既往地自信张狂,“我长得还行?,办事又认真,技术……也还可以吧?你迟早会喜欢我的。”
“……”
这都是什么污言秽语!
沈荔心底的那点不安渐渐平息,将脸颊从少年?滚烫的掌心移开,浅浅吸气,复又轻抿。
“沈荔,我说真的,你不用急着回应我。唯有一事……”
萧燃右手?按在膝头,低眉敛目,目光追随她的神色游走,“能不能,不要?和离?”
见?她凝神未语,复又放轻声音:“我们重新开始,沈荔。你不必去考虑那些世俗的约束,若仍有顾虑,便如曾经那般,同我做旬日?夫妻。”
沈荔看着他,轻声问:“你就不怕,我只喜欢、你的身体?”
萧燃笑?了,大大方方道?:“怕什么?你既能喜欢上我的身子,便迟早会喜欢上我的心。”
说罢,他极慢地眨了下眼睫,无辜地凝望她:“说好了,不和离了?”
没有谁能抵挡凶兽收敛爪牙后,那双毫无保留凑过来的,专注又清亮的眼睛。
沈荔回以同样的认真,思量许久,终是顺从本心,轻轻点头。
“但除此?之外?,我暂不能、回应你……”
“这就够了!”
萧燃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得寸进尺蹭了蹭,伸手?捞过一旁矮几上的铜镜,递于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荔垂眸看着泛黄的镜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道?:“铜镜?”
“再看看。”
萧燃这样说着,趁她凝神观察之际,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物?,簪在了她松散的髻间。
珍珠流苏于鬓边摇曳,于镜中?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沈荔怔然,抬手?摸了摸那支被少年?的体温焐得暖和的步摇:“这是……”
“是原来那支。”
萧燃从镜中?看她,漫不经意道?,“那日?还下着大雨,我在藕池里捞了许久才捞到,还被你家的仆役错认是偷藕的贼,好一番训斥……实在是狼狈。”
沈荔缓缓垂目,咽了咽嗓子。
她总算知道?那日?雨霁后,藕池中?大片折断的荷茎与浑浊的泥水是如何来的了。
她似乎应该说点什么,然而的确不知该如何开口,静默半晌,方问:“你一直……带在身上?”
“不然怎么睹物?思人??”
萧燃骤然垂首,在她被炭火熏得微红的耳尖上轻轻一吻,轻哑道?,“以后不弄丢了,好不好?”
镜子里映出他那张一贯浓颜桀骜的脸,下巴搁在她肩上,抱着她左右摇了摇。
牛高马大一只,倒像是撒娇似的。
沈荔心间一软,轻轻点头。
于是鬓边的珍珠穗子便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辉,映亮满室华彩,似要?与天际的寒星争一争光辉。
萧燃眼底也映着这细碎的光,轻轻别过沈荔的脸颊,目光胶着的,慢慢靠近。
屋内炭火正暖,烛光旖旎。
沈荔想,萧燃大概是想吻她的如果张博士不曾出现?在客舍窗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