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的迟钝,她还在那怀疑人生,脸庞忽然被男子的大手轻轻转动,朝向?榻前的那面高大屏风。
“小?鱼,并非你?不够聪慧,只是你?始终心系于?我,便没有留意那些外物罢了。”
他轻声?提醒她,“小?鱼,你?往那屏风上看,可有什么发现?”
小?鱼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就见跟前乃是一座重?工重?彩的金地缂丝屏风,长逾数尺,图案华贵艳丽,山水雄浑,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再?细看,她终于?发现,屏风上的山水图案,和曾在鉴宝大会上见过的“伏龙山河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越看越像一个模子印下的。
见她嗖的睁大眼,显然明白过来,元霁月轻声?道:
“这座屏风和鉴宝大会上那副图,布局样式与云阳宫珍藏的‘明图’如出一辙。他们不可能见过‘明图’,所以,只会是秦仲渊拥有‘暗影’,并在制作这些图时,参考过其中之?景,用以增加‘诱饵’的真实性。”
竟然是这样!小鱼这下子彻彻底底懂了,心头更止不住凉意。
没想?到针对?三公子的这场局算的这么深,这么滴水不漏,那些人当真用心险恶!面对这么一群凶恶之?徒,他们到底该怎么破局,仅凭一个善恶不明的绝尘,能摆脱如今困境么?
云霁月盯着这座精雕细琢的屏风,亦是目光深冷,仿佛看到了光鲜以外的那些阴谋诡计、利欲熏心。
当真脏不可闻,令人做呕。
“小?鱼,别怕,不管目的为何,他们不会得逞的。”元霁月低头轻蹭着她的脸颊,收紧她腰上手臂,嗓音温柔而凛冽,“一切有我在,无论当下如何,我必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悔不当初。”
届时,今日之?辱,他必当百倍奉还之?!
*
这头的二人喁喁私语,另一边,刚见面的秦仲渊和绝尘还在虚以委蛇,扮演着面上的好师兄弟,实则暗暗角力,既不能撕破脸,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言语交锋分不出胜败,在秦仲渊被逼得说出“与兄同乐”的鬼话后?,二人交换了个难以言述的眼神,不管各怀什么心思,暂且偃旗息鼓。
作为这番对?峙的结果,不久后?,秦仲渊的寝殿,一列侍女整齐有序地鱼贯而入,个个手里捧着巾帕、香胰、花瓣等物,领头的那位年?纪最长,举手投足间透着训练有素的沉稳,朝二人深施一礼。
“主上有令,特遣吾等前来伺候二位沐浴更衣。元公子、小?鱼姑娘,请随奴婢移步浴间。”
这突来一幕,小?鱼和元霁月始料未及。然而,侍女们身后?就跟着持枪带剑的护卫,这场景,显然容不得他们拒绝。
临走前,在护卫们的监督下,侍女们神色郑重?,小?心地为元霁月更换了足上锁链。
从系在床头换成两足间的精细镣铐,看似轻巧实则更难摆脱,抬步时泠然做响,宛如犯下重?刑、深陷囹圄的犯人。
七八个身手不凡的天莲宗护卫在一旁虎视眈眈,元霁月由得这些人摆弄,全?程面无表情,只有被人押出门,与她分开时,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小?鱼知道,他亦是在告诉她,要好好活着,活到一切结束的那日。
……明明重?新被抓回?来还不到半个月,怎么感觉好像过去了好几年?。
回?忆起不久前,二人跳船时的惊险,逃生的狼狈,住在渔村的放松惬意,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怅然收回?目光,小?鱼回?头看向?前方幽深廊道,尽管心底沉甸甸地,还是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扯出笑?容,和身边的侍女小?声?搭话。
“这位姐姐,我上船有些日子了,还不知浴间原来在这个方向?……这突然沐浴更衣也有些奇怪,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身边的侍女看起来脸庞生嫩些,才被派来不久,对?船上的那些龌龊事也一无所知,被她扯着袖子央求,绷着的下颌线便松了,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沐浴更衣,自是为了晚上的宴席而准备。贵客初到,主上特意下令,要我等皆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出半分差错呢。”
什么宴席??小?鱼听懵了,再?想?问,领头侍女已投来警告眼神,小?侍女也紧紧闭上嘴不肯出声?了,她再?没法子,只能垂头暗暗焦虑。
这份焦虑,在抵达浴间,望见这些人给她取来的更换衣物后?,更是达到顶端,转为不可置信的惊愕与愤怒。
堆在红木盘子里的薄薄衣料,提起来才发现是一件深绯色的抹胸绸裙,领口极低,丝软柔滑,剪裁寸寸贴身;外头则搭着妃色纱罗,细看更是薄如蝉翼,几能透光。
小?鱼盯着这堆严重?缺工少料的“衣裳”,穿上估计和没穿也差不多,深深怀疑,这绝对?是某人对?她的报复。
给她准备这种只有青.楼花娘才穿的东西,无非就是想?看她出丑,天天“本座”“本座”的,这人心眼比东街摊饼子不肯多放芝麻的阿嬷也没好到哪去。
知晓自己在被戏弄,她实在不想?动弹,咬牙切齿道:“这些,不穿会怎么样!”
昏黄烛光下,领头侍女依旧挂着面具一般的微笑?,淡定回?复她。
“自然可以,主上也吩咐了,小?鱼姑娘若嫌麻烦,不肯穿它,光着身子出席宴会也未为不可。”
小?鱼喉头一梗,彻底服气了。好吧,大魔头,算你?狠!
第27章 夜宴 雪肤红唇,垂鬓若云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既然暂时反抗不得,也?只能忍辱求生,卧薪尝胆了。
浴间里, 小鱼闭上嘴,态度消极, 任由侍女们七手八脚剥去自己旧衣裳,将她推入热气?腾腾的楠木浴桶。
软刷、香胰、澡豆……她被人从头到脚洗刷料理一通,浑身揉搓得溜光水滑, 呼吸间尽是水汽和花露香,熏得她头晕目眩。
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小鱼, 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浇水去毛、收拾干净后准备下锅的年?猪,不知道今晚,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饕餮大口?
没人在乎小鱼在想什么, 侍女们一声不吭动作熟练, 仿佛她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件需要精心打理的器物。
洗刷干净后, 小鱼被迫穿上那套抹胸衣裙, 而后就被按在妆镜前,半干长发被其?中一名侍女握在手里, 梳齿粗暴刮过头皮,扯得她痛呼出声。
“嘶麻烦轻一点?!”
其?他苦吃就吃了, 这种苦头毫无意义,小鱼捂着头皮怒瞪那人, 唬得对?方目光躲闪,总算老实地放轻手劲,不敢再做小动作了。
面?前,另一位侍女手执螺子黛, 轻声提醒:“姑娘,请闭上眼睛。”
就这般,她僵硬如雕塑,布娃娃般由人摆弄打扮。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 “咔嗒” 一声,妆盒关上,侍女尽皆后退。在一旁监督的领头侍女满意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