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死死攥着那只瓷勺,汤碗里扶着几片葱花,她盯得眼睛发酸。
窗外有雨漂进阳台,积成水洼,像她心头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何以桉把纸巾递过来,语气温柔:“别逞强了,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她低下头,泪水一下下砸进碗里,怎么也止不住。
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过去的碎片:
宋容岩冷淡的脸色、医院走廊尽头被推走的婴儿保温箱,还有母亲握紧她手腕一遍遍念叨“你只有这条路可选”
“玲嫣,”何以桉替她擦掉脸上的泪:“人总会放不下一些东西,但你不能丢了自己。”
她忍不住抽噎了一声,把脸埋进掌心:“我是不是很失败?”
“这么多年,我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
“你只是太累了,”他蹲下身来,让自己和她平视:“以后不用再一个人扛,有我呢。”
之后的日子,许玲嫣再也没见过宋幼琪,倒是第二次见到了宋容岩。
何以桉见他来了,眉心拧得死紧,将他拉出病房:“宋容岩,你不让幼琪来了,是怕玲嫣起疑问吗?”
“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但我劝你一句,玲嫣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话落,他大步走回病房。
宋容岩站在原地,本就深邃的五官在怒意下更显锋利。
病房窗外的风雨还没停,何以桉将一瓶热牛奶塞到许玲嫣手里:“喝了,暖和一点儿。”
许玲嫣两手捂着玻璃瓶,小声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公司的事。”何以桉笑了笑。
病房安静下来,许玲嫣“哦”了一声,总觉得胸口堵着什么说不上是哪种难受。
何以桉静默注视着她,想起她自杀前的遗言,喉咙发涩。
这女人太倔,也太软。
她爱孩子是真的,不然不会每次去墓园都坐那么久。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关进了某个无形的牢笼里,再也出不来。
出院那天,港市还飘着雨。
许玲嫣穿着浅灰色大衣站在电梯口,身子单薄到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跑。
何以桉帮她提行李,两个人并肩而立,他侧身挡住从楼道灌来的冷风。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对面站着的人让空气瞬间凝固,宋容岩。
他今天穿得极正式,一身黑西装衬得整个人更高大挺拔,可眉宇间全是疲惫和倦意。
四目相对,没有寒暄和问候。
场面僵持几秒钟,何以桉率先打破沉默。
他把许玲嫣护在身后,看向宋容岩:“又想做什么?你要是敢动她一下试试看。”
第31章
宋容岩沉声道:“听说她出院,来看看她。”
许玲嫣垂下眼睫,不言不语,只用力拽紧袖口。
何以桉嗤笑一声:“现在倒是关心得勤快。我还纳闷呢,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给玲嫣一个交代?”
走廊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
宋容岩眸色阴沉,冷冷甩下一句:“宋家和何家的合作结束吧,明天合同拿去签字。”
说完,他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带起一阵风。
何以桉把一枚钥匙放进许玲嫣掌心:“新房子的地址已经发给你,以前你租的房子里的那些东西都处理好了,你不用再回那个地方。”
她捏紧钥匙,好半天才缓缓呼吸顺畅些。
出了大门,一抬头就是漫天雨幕。
“我们走吧。”何以桉牵起她的手,很自然地带着往前走。
宽厚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她冰凉的手,一步步踏进人间烟火中。
街道上车流稀疏,人群模糊远去,她回望刚才那扇自动玻璃门。
这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胸膛空出来的位置,被另一份温度填满了。
不管未来怎样,总算可以喘口气,不必再为谁委屈自己半分。
宋容岩站在医院走廊窗前,夜色压下来,雨一滴一滴砸在玻璃上。
他低头看见楼下的停车场,何以桉撑伞送许玲嫣上车,而许玲嫣在钻进副驾驶前回头望了一眼。
宋容岩指节发白,脑子里乱作一团,全是宋幼琪那句“妈妈今天会回来吗”。
独自回到紫光别墅,他在书房呆坐半晌,抽屉打开,一封信安安静静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