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被推到他面前,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转过头,撞进女孩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那里漾着显而易见的愧疚。

她鼓着软嘟嘟的腮帮子,声音像裹了蜜的糯米糍:“对不起呀。”

还有些胖乎乎的手指绞着裙角,她小声补充道:“妈妈说不该那样说你。”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委屈与困惑,“可爸爸的私生子总是抢我的玩具,还弄坏我的娃娃,所以我最讨厌私生子了。”

男孩没有说话。

她忽然又把巧克力往他面前推了推,像是要弥补什么,眼神澄澈而真诚:“可妈妈说你和他不一样。”

她又重复一句:“对不起。”

池臣宴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好久,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推回到她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

没有说原谅她,也没说不原谅。

他那时候只是想,‘情诗’其实还是很温柔的,可他们做不了朋友。

池臣宴比这里所有的孩子都要早熟。

昨天幼稚的像个真正小孩一样的,想要朋友的冲动,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秦诗愣住了,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很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粉嫩的嘴巴微微噘起,细软的手指无措的抠着巧克力盒的边角。

小声吸了下鼻子,默不作声的把礼物收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从那一天起,直到上小学之前,他们就真的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池臣宴总是一个人,而小时候的秦诗总是人群中最明亮的那个。

她身边总是围着很多朋友,每个人都能得到她灿烂的笑脸。唯独看向他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会瞬间黯淡,别扭的转开。

所以当小学两人再次成为同桌时,他们依然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仿佛中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碰翻了水壶,清水顷刻浸湿了她摊开的课本。

她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弹起来,“你烦不烦!”

这是三年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池臣宴怔住了,心中涌起一阵涩意。

他沉默的拿起自己干净的书本,轻轻推到她面前,声音很低:“对不起,我把我的给你。”

仿佛时光倒流,一如幼儿园时她推回他的巧克力。

她一把推开他的书,课本哗啦一声滑落在地。

女孩依旧明亮的眼睛瞪着他,“谁要你的东西……”

她咬了咬嘴唇,“脏死了!”

池臣宴没有再说话。

他蹲下去把书捡起来。

那天放学,他收拾好书包要离开时,秦诗忽然拉住了他的书包带。

他回过头,对上她的目光。

女孩眉头微微蹙起,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烦恼,小声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池臣宴静静的看着她。

讨厌她吗?

一个连存在都被嫌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讨厌别人?

可那一刻,望着她那双无辜又困惑的眼睛,他心底某处蓦然一涩。

六岁多的男孩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淡,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讨厌你,不应该吗?”

秦诗显然愣住了,抓着他书包带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几下,最终慢慢松开。

池臣宴转过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教室门口。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之间像是总被某种缘分捆绑,却又好像从最初就站在对立的两端。

番外‘温柔’

日子缓慢流过,从小学到初中。

他们的缘分中断,不但没有同桌,甚至不在一个班。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偶尔校园某处擦身而过,她像是早已经不认识他,就连眼角余光都不会给他。

他也当做没看见,只偶尔在她走过后,会不受控制的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