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心神?一震,谢过?,跟在引路的小内监身后。
那日漪容吐了一小口血出?来就昏倒了,把她吓得惊叫一声,所有宫人都冲了进?来。
这事自然不可能再瞒住,何况还有许多侍卫亲眼见到她领着一个?内监服侍的男人进?去了。皇帝命人严密审问?了一番,睡莲想到此,不由打了个?哆嗦,她那时还当她的小命就要?没了。她后悔极了,也不知六爷到底说了什么,也担忧漪容处境危险,自己身上更是疼得夜里都睡不着。
她走了进?去,见漪容坐在书案前,对着一本?金石研究的书,在一叠宣纸上写写画画,神?色专注恬淡。
“姑娘。”睡莲原本?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受了杖刑的事,见她如此,脚步一顿,转而尽量让自己的行走不显出?任何异样。
“睡莲!”
漪容惊喜地丢下笔,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在软榻坐下,急切道:“你有没有事?陛下有没有罚你?”
她每日都问?几回睡莲什么时候才能来,宫人一直说快了快了,却?说不出?个?头尾。
“不过?是关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大事。”睡莲笑笑,“姑娘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漪容想起三日前的夜里,皇帝说要?出?城围猎。她有些惊讶这种天气都要?去游猎,转念一想山林里也许并不热。皇帝叮嘱她好好休养,又留了高辅良听她吩咐。
“知道,陛下在城外围猎,怎么问?起这事?”
睡莲笑笑:“奴婢是想问?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她说话时压低了声音,漪容看了眼两个?候立在角落的宫女,同样轻声道:“我要?回家?。”
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她要?回到越州。
十四岁那年,母亲说是带着她回京城,实则已经?常常神?志不清。路上几个?月的大小事宜,都是她和母亲身边宋妈妈商议着来的。
办路引只要?有银子就很容易,来时的水路她至今印象深刻,想来回去也是一样的。
如何去暗门这一步是最难的......漪容思忖片刻,道:“睡莲,你快去歇息吧。”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漪容压低声音,脑袋靠在睡莲肩膀上轻声问?道:“陛下他真的没有罚你吗?”
睡莲仍是摇头。
她仔细打量着睡莲,除了脸色差些,其他看起来和平素里一样。
睡莲突然想到什么,道:“姑娘,您让奴婢做的那些东西怕是用不上了!奴婢一时也没想到要?带来。”
“不要?紧的,你无事就好。”漪容握住睡莲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又问?:“他人呢?”
睡莲谨慎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宫娥,低声道:“奴婢听说六爷和谯国公断绝关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漪容一怔,脑中又浮现和崔澄最后一面的光景,转而对睡莲道:“你快些去歇息吧。””
她朝两个?宫娥笑了笑,这几日皇帝不在,内监也不在她面前晃荡,这二人几乎一直陪着她,守着她。她并不严苛,也能感到这两个?名叫朱槿,丹榴的宫女对她心存敬意,愿意服侍她。
但她们似乎是得了高内官的吩咐,她想要?什么都会很快为她取来,但她想要?出?去,却?是万万不行的。
漪容不久前才说想出?去赏花,朱槿命人去花房要?了不少芍药盆景和水缸里养着的芙蓉供她赏玩,却?不敢陪她出?去。她再问?,二人跪地挡在她面前。
透过?大屏风,她隐约看到殿门有不少值守的宫人。
想要?走出?中和殿顺利地去行宫西侧的暗门,大约只有皇帝许可才行了。
她想定,笑盈盈地招呼朱槿丹榴一道玩牌。
到了夜里她仰卧在榻,不远处传来守夜的两个?宫娥衣料拂过?地面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几层鲛绡床帷,她能感到月华如霰,挥挥洒洒。
皇帝不在的这几日,只要?不去想睡莲是否安好,她日后又该如何做,其实还算自在。
至于崔家?......她过?往那些可笑的愧疚,已经?在和崔太后的对质中烟消云散。得知崔澄没被抓捕到至少如今性命无忧,她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只希望崔家?那几个?年少的女孩不要?知道其中龌龊,其他的,都已不重要?了。
漪容的脸埋在软枕中,眯了眯眼,只可惜皇帝总会回来的。
就好似这床榻,尽管宫娥更换被褥殷勤,但她总觉得皇帝身上淡淡的气味在此萦绕。虽说并不难闻,是一股洁净又掺着龙涎香的气味......
她也提过?换个?地方入睡,但朱槿丹榴做不了主,她不欲为难她们,只好作罢。
想着想着,漪容睡着了。
在黑甜梦乡中,她迷迷糊糊中感到一只略带水汽的大手?把在她腰上,渐渐往上游移,抚摸。漪容一惊,幸好这回及时想起了身边是谁,下意识低呼一声后没再开口。
“你醒了。”
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漪容只觉他的声音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清晰,守夜的两个?宫女一定能听到。
虽说这殿里人人都知道她和皇帝是什么关系,但漪容还是本?能地觉得羞耻。她往后躲,皇帝炽热的手?牢牢贴着不放,另一只手?搂住她,她压低声音道:“您怎么回来了?”
为了听清她说的话,这下皇帝的脑袋也凑近了,二人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处。
皇帝哼笑一声道:“朕见了他们三日,已给足颜面,之后让郑律陪着就是。”
她不解道:“郑律是谁?”
皇帝动作一顿,慢慢抽了出?来,抬手?挑挑她的下颌,低声问?道:“你知道朕的名字,不知道宁王的?”
漪容轻轻颤栗,缓缓道:“听过?的,我一时没想起来是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