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心内幽幽叹气,弟弟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皇帝手掌军队,大权在握,亦有宗室支持。
她看不出弟弟所?说的起?事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
崔太后道:“你回去和父亲说吧。我派人送你回去,天色不早了,你在外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啊?”
就让父亲去管教他吧。她已是?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崔澄点点头,告退。
这些事情确实需要仔细筹谋一番,不是?立即能办成的。
-
皇帝昨夜就获知了路漪容和前?夫见面的事,大怒。
船到岸边,她不肯和他一道回中和殿,转转眼珠说了好一通万一在路上?被人发觉的话,也不肯被他的宫人送回去。
这是?小事,他同意了。
不想她竟然和崔澄见面!
要不是?他还记得她十分在意名声,崔家也识趣地带走了崔澄,气头上?早就将崔澄直接赐死。
从前?如何,他管不了。
他们成婚的时候他还在苦寒之地喂马,也怪他自?己最初想错了,没有立即将她接到宫里。
但一想到她竟然还和已经和离的崔澄见面,她可能会对?前?夫哭诉,可能会让前?夫再亲她抱她,他心中如有火燎,恨不得立即提剑杀了崔澄,让她再也没办法惦记旧情,自?此一心一意属于他。
最初他想连夜将她带到自?己的寝殿,又觉此举实在莽撞,忍住了。
容她安睡一夜。
今日一早他照常召集大臣开?了小朝会,回到寝殿后目光一扫,殿内竟然只有垂眉敛目的宫人,除此之外,什?么人影都无。
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皇帝冷笑两声,他没有派人请她,她也不知道来?和他请罪。
他坐在书案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书,视线渐渐游移在书册外。皇帝一把扔掉了书册,命道:“去将她带来?。”
语气还算平静。
高?辅良却知皇帝是?有气在心,前?几次命人去传路夫人,说的都是?“将她接来?”。他自?然不会亲自?去传召,只是?在漪容进去轻声提醒了她一句,叫她不要再激怒皇帝。
漪容今日醒来?时才知道自?己昨夜仰在椅子上?就睡了,是?婢女们扶她上?榻。格外安稳的一觉后,她看着窗外格外明朗的日光,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从入宫遇到皇帝起?到今日种种,都是?一场梦,眨眨眼就能醒来?,回到她从前?安稳和乐的生活。
紧接着,昨日的回忆铺天盖地如潮水向她拍打?而来?。
她其?实已经有些认命了,但昨日丈夫或者说前?夫的执着,让她不由撑着下颌思索起?来?。
崔澄说的刺杀皇帝是?行不通的。
她也不能一味依靠别人。
以前?她想过母亲若是?清醒,能指点她该如何做就好了,昨日也顺着崔澄的话去想和他一道逃走。
但这都是?不行的。
在皇帝面前?,她不愿意牵连,连累任何人。
那就只有她自?己想办法。
漪容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就听?婢女回禀皇帝传召。
一定是?皇帝要兴师问罪了。
她走在小道上?,原本和煦的阳光陡然燥热起?来?,漪容的眉头更紧了。
她已经装病过,威胁自?杀过,假装利益熏心故意恶心他过,也尝试讲过大道理让他纳名门淑女,通通没有用,皇帝油盐不进。
似乎只有故意恶心他那回有点用处。
但这法子现在也行不通了,她才踏入内殿,就见皇帝两道寒芒般的目光冷冷投过来?,漪容顶着压力?屈膝行礼,皇帝略带讥嘲的声音响起?。
“昨日你才和我游湖,应了纳你入宫的话,没一会儿?就和你前?夫见面。路漪容,你胆子可真大。”
他一字一字说着,情不自?禁咬重?了“前?夫”二?字。
见她不说话,皇帝愈发恼怒,正要再次出言训斥,漪容抬眼道:“陛下,我和崔澄昨日只是?偶遇,并非约好或是?特意会面。”
她话锋一转:“倒是?陛下,您之前?说过并不会命人跟着我的!”
漪容双眼直直看向皇帝。
他从书案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脚步声在只剩他们二?人的阔大殿内格外清晰。
而后,他在离她只剩一步的地方停住,微微低头,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即是?皇帝天生尊贵的权位迫人,又有多年出入战场杀伐的肃重?睥睨,漪容听?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沉沉响起?。
“朕要是?真派人跟着你,必定到你和他见面的地方砍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