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雪抬眼,坦然道:“她心慕我?,我?亦有意,然后便水到渠成了。”

张灵惠虽没学过?多少书,水到渠成的分量有多重?,还是晓得的。

意味着二人越过?了男女大防,有了不该有的关系。

宛如晴天惊雷,她怔在原地,半响没动。

这段时?日因操心秀儿婚事,她过?得浑浑噩噩,重?心不在宋砚雪身上,因此?忽略了许多他和昭昭相?处的细节。

虽然宋砚雪领昭昭回来?那日,承认两人发生过?一些不合礼数的事,但他那时?坦坦荡荡,全然没有一点染指兄弟女人的心虚,倒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昭昭也是个守本分的女子,白日时?常陪着她说话,与砚儿见面只点头示意,并不多搭言。

两人都是懂分寸,知礼数的好孩子,她万万没想到会彼此?看对了眼。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有诸多可疑之处,都被她暂时?埋在心底。

昭昭发烧那日,是砚儿第一个发现,第二天还亲自替她煎药。中午吃饭时?她听见他压抑地咳嗽几声,脚步也有些虚浮,她当?时?还以为?是风大吹的,便没放在心上……

诸如种种,如万千银丝,逐渐连成一张细密的网,罩得她喘不过?气。

两人只怕在秀儿出嫁之前就暗度陈仓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罪恶和愧疚,以及一丝不可言说的恼恨。

她想起那个如朝阳般灿烂的小郎君,不过?几个月没见,再听到他的消息便是死?讯。

自搬离宋府独户而居后,他们母子受尽白眼,外面那些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如果没有卫世子的照顾,他们母子很难在穿花巷子扎根。

可以说,卫世子是他们的恩人。

然而,她的儿子,却在恩人去世后,恩将仇报,将他的女人据为?己有。

张灵惠自认从?小溺爱儿子,很少责骂他,此?刻却因良心,不得不狠下心来?,将不该相?交的两条线拨正。

她猛地起身,扬起手掌打在那张与她有七分像的脸上。

响亮的一声后,宋砚雪错愕地抬起头,目光里满满的不解。

这一下张灵惠没收力,打下去才发现自己太过?使劲,手心火辣辣地疼,更何况被打的人,脸颊肉眼可见红肿起来?,上面有清晰的指印。

他肌肤生得白,那片红便格外明显,张灵惠不忍再看,侧过?头,恨恨道:“世子待我?们母子情深义重?,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他的人!想我?张灵惠一生清白,全都毁在你们宋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好的不学,偏要学那腌臜的做派!”

宋砚雪摸了摸刺痛的脸颊,不解道:“娘为?何打我??”

张灵惠气不打一处来?,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娘打儿子,需要理由吗?”她顺了顺胸口?,继续道,“不管你与昭昭是如何说的,又是谁主动开始的。从?现在起,给我?断了,不许再往来?!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难听吗?”

这回宋砚雪总算听明白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祖坟出了问题,或者像他娘说的,他从?血脉上就是恶劣的,宋家一门,竟然出了两个畜生。

如果对方是昭昭,那他当?了畜生又如何?

外人的看法?,抵不过?温香暖玉在怀舒坦。

宋砚雪义正严辞道:“娘为?何不同意我?和昭昭?你不是很喜欢她,时?常夸赞她吗,还说要收她做干女儿。”

“你说为?什?么?读书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

张灵惠太阳穴抽抽地疼。

她知道自己儿子百无禁忌,也没料到罔顾人伦的地步,竟然还敢问她为?什?么。

宋砚雪却不这么想,无奈一笑道:

“娘误会了。”

张灵惠说得口?干舌燥,盛了碗萝卜汤喝,碗已到嘴边,一听误会,以为?是自己想岔了,带着点希冀追问道:“……难道你们没有相?好?”

她双眸放光,心想只要她儿子否认,她绝不会再追问,只当?今日没看见两人的亲近。

其实那一巴掌落下去她就后悔了,怕本就不深厚的母子关系疏远,也怕他记恨自己。

他们之间不能再加一道隔阂了。

宋砚雪摇头。

张灵惠喜上眉梢,端起汤一饮而尽。

“其一,他们二人并没有成婚,昭昭算不得世子的妻。其二,儿子没有欺负昭昭,相?反,我?在代替世子照顾她。我?与世子亲如兄弟,他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方不负世子恩情。”

张灵惠一口?汤喷了出来?。

宋砚雪见她喝得急,一直防备着,赶忙站起身退到几步之外,刚好避过?。

“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口?!”

张灵惠气极,叉着腰不住地喘气。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脸厚至此?,毫无廉耻之心,竟然将夺人妻的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气得两眼发黑,只觉一股火气冲上头顶,烧得她有些头晕目眩,本想追过?去打他一顿,双腿却软绵绵的,失衡跌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