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昭昭被她捏住下巴左右晃动,视线忽然定住。

镜中?女子?一身嫩黄色齐胸襦裙,如?纱般轻薄,在日光下反射银白的流光。

她双目瞪大,一转头就与宋砚雪得意的眼神对上。

原来昨日偷偷摸摸的是给她买了条新裙子?,还特意洗干净了。

“喜欢吗?”青年凑到耳边。

昭昭抬起双臂欣赏了一会,真诚点?评道:“喜欢。”

宋砚雪笑道:“不?好奇为什?么如?此?合身吗?”

经他这么一说,昭昭才?意识到,身上这件有些过于合身了。

她自来了宋家,大多穿的是张灵惠的衣裳,裙摆偏长,经常会踩到后摆。

而?身上这件,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

尤其?是胸部?和腰部?,既不?勒又达到修身的效果,就像是完全比着她的身形做的。

她想了想,歪头道:“郎君趁我睡着时偷偷用?准绳量的?”

“是,也不?是。”

他一把将她提起来,揽住肩膀往外走。

“用?手和眼量的。”

昭昭羞恼地瞪他一眼:“郎君说话越发粗俗了。”

“食色性也,我亦不?能免俗。”宋砚雪淡淡一笑。

中?午用?过饭后,昭昭在院子?里消食,忽然听见墙外边有些哄闹,渐渐的有吹锣打鼓声。

她好奇地打开门,探头望过去,整个穿花巷子?的人都跑了出去,刚好周震生路过,她便叫住他。

“哎,你这小妮子?,怎么整天不?出门。”周震生乐呵呵道。

她倒是想出门,宋砚雪不?让啊。

昭昭心下戚戚,指了指前面道:“周大叔,大家怎么都上街了?”

“听说好像是大理寺那边查案,从南边拉了几个贪官回京,那人叫什?么来着……是个新上任的大人,名字记不?得了,不?过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就破了贪污案,比那些白吃俸禄不?干活的草包强。”他摆了摆手,满脸兴奋,“不?与你讲了,去晚了没地儿站,想凑热闹叫你家郎君带你去。”

话音刚落,周震生就冲进人群,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昭昭在门口驻足一会,正要进门,转身时肩膀搭上一只手。

“想出去?”

宋砚雪神色冷淡,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

昭昭把话咽回去,摇头道:“街上人太多,算了吧。”

青年缓缓抚摸她的发髻,忽然道:“恰好今日有空,你觉得闷的话,我带你到后山游玩。”

他从后院牵出上回买的黑马,载着她一路出城去,经过一处窄巷时,刚好看见大理寺回京的队伍。

人群乌泱泱一片,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扔囚车里扔烂菜叶、生鸡蛋,四周响起络绎不?绝的谩骂。

队伍的末尾处,高头大马上坐了几名身穿官服的大人,远远看着气势逼人,尤其?是打头阵的那个年轻人,脊背挺直,肩宽窄腰,比寻常男子?更加魁梧,即便只有一个背影,也能看出不同寻常的贵气。

昭昭坐在马背上,目光控制不住地粘在那人身上,想要看清他的正脸,即使马儿已?经跑出很远,她亦目光追随着青年。

恰逢旁边人与青年说话,他微微侧过脸,露出利落的下颌线,待要完全转过来时,昭昭眼神一定,然后就被身后人按入怀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这么几息的功夫,游行队伍拐了个弯,官员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只剩下一地狼藉。

昭昭恍惚地靠在宋砚雪身上,心里莫名有些怀疑。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怎么会呢。

马儿一路出了城,停在山腰处。

接连几个大晴天,冬季遗留的积雪消融,细流涓涓不?息,冰层裂成碎片,飘向下游,一路跌跌撞撞,落到昭昭手上只剩巴掌大小的冰块。

她举着琉璃般清透的碎冰从岸边站起身,仰头对准天边的暖阳,五彩的光晕夺目四射。

仿佛一夜之间就入了春,她尚且没有察觉,路边嫩芽却已?冒头,萧条的树丛焕然新生,处处生机盎然。

“当心点?。”

对岸,宋砚雪终是看不?下去,踩着溪水中?凸起的大石,渡到她身边,将人往后拽了拽,远离湍急的河流。

他俯下身子?,捞起她洇湿的裙角打了个结,顺便探到里边,摸到干燥温暖的脚腕,才?放下心。

昭昭被他摸得发痒,趁他起身的功夫,几步跳到旁边,踩到高高的石头上,圆润的杏眼弯成月牙形,俯视他道:“郎君心疼我还是心疼新裙子??”

她抬起手臂,踮脚在覆满青苔的巨石上转了个圈。

嫩黄色襦裙如?花般绽放,裙摆处的银线刺绣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微风拂过,深一块浅一块的草地里,各种野花摇曳,星星点?点?,她是最夺目的一抹春色。

宋砚雪看着眼前这一幕,愣神许久,如?枯竭多年的深井冒出甘霖,血液急速流动,不?断冲刷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