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默想牵段馨宁的手,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只动口不动手:“以后我再和你来看。”

林听虽背对着他们,但没聋,雅间也不大,还是能听到的。她想竖起大拇指,夏子默还真会来事,难怪那么快就抱得美人归。

段馨宁没理夏子默,林听估摸她又害羞了,段馨宁脸皮薄。

段翎对打铁花不感兴趣,只看了几眼,最后一眼落到离花棚不远的一架火红灯笼上,高约三丈,比黄鹤楼这家酒肆的三楼还高。

按理说灯笼不该离打铁花的花棚太近,否则容易着火,他眼尾微微上翘,抬手招来小二,低语问:“那些灯笼一直都在?”

小二抹去额间的汗,顺着段翎的目光朝大街看。

他脸露诧异:“奇怪,那里怎会多了一架子灯笼,昨天还没有,难道是今天弄的?客官您要是想知道,我这就找人问问?”

段馨宁和陶朱她们的注意力全在灿烂的“火树银花”奇观上,夏子默的注意力在段馨宁身上,没看到坐在后面的段翎招来小二。

林听单手托腮,也看得很入迷,直到无意间看到一架灯笼。

灯笼?

这一架灯笼的位置很是巧妙,藏在百姓不会留意的角落,却又串联着打铁花处与黄鹤楼。一旦发生意外,黄鹤楼可能会烧起来。

林听马上想喊小二进来问个清楚,回头却见有个小二站在段翎身边,他们两个正在说话。

不等林听开口说话,街上发出一阵惊慌尖叫声。

本该落到花棚的铁水飞溅出去,淅沥洒到那一架子灯笼上,迅速点燃了外层是纸糊的灯笼,连搭起来的木架也转瞬被烧着。

灯笼倒下,木架顶部擦过黄鹤楼,火星溅进开着窗的雅间,吓得里面的人大喊大叫,火舌舔舐过垂挂在房梁的纱幔,火势蔓延。

着火的雅间是他们所在的雅间下面,烟雾很快沿门窗飘入。

夏子默脸色一变,收起以往的玩世不恭,当即拉着段馨宁出去。段馨宁被桌椅绊倒了,他干脆将人抱起来:“快下去。”

段馨宁吓懵了,连话都说不出口,本能地攥紧夏子默。

芷兰和陶朱站一起,听到这话,心惊胆战地紧随其后。陶朱还惦记着林听,跑到房门时停下,着急喊道:“七姑娘?七姑娘?”

大火烧上来了,房梁哐哐掉落,砸得地板颤动,掩掉声音。

烟雾越来越浓,熏得人没法呼吸。陶朱看不清雅间里是否还有人,想跑进去:“七姑娘?”

芷兰看了,不得已掰掉陶朱死死地抓住门的手:“你家姑娘没回你,兴许是下去了,你别往里跑送命!快,先同我下去。”

陶朱被芷兰强行拖走。

林听被烟雾呛得咳嗽几声,她离窗近,刚被沿着窗边窜起来的火扑了下,差点就被烧成一块炭,幸好及时趴地上,躲开了。

耳边全是焮天铄地的火烧木头声音,除此外,林听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从地上爬起,掏出袖里的帕子,倒一些茶水到上面,弄湿后再捂住口鼻:“令韫?陶朱?”

“夏世子?芷兰?”她顿了下,“段大人?”

他们都下去了?林听更加用力捂住口鼻,半蹲下来,沿着墙根走,没走几步,碰到一个人的腿。她定睛一看,这不是段翎是谁?

他趴在桌子上,一手被脸枕着,一手自然垂下,似乎是晕倒了。林听吃惊:“段大人?”

段翎怎么可能晕倒?

林听不太相信,凑过去摇了他几下,还是没声息。段翎身手好,迷药毒.药也极难近他身,怎么吸几口大火浓烟就晕了?

她还是不信。

“段大人,我走了。”于是她没理他,拔腿跑出雅间,几秒后又跑回来,打个回马枪,见人还在原地,终于信了段翎是真晕了。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晕,谁敢在大火里亲人三十息?除非是不要命了,晚走几息都有可能葬身火海,去见阎王。

林听腹诽归腹诽,人还是要救走的,段翎可不能死。

系湿帕到脸上后,林听去抱住段翎的窄瘦腰腹。在她碰到他腰腹的那一刻,段翎睫毛动了下,想睁开眼,可还是忍住了。

他看起来瘦,却不轻。

林听想,她大概知道理由,首先是段翎生得太高,还有就是……他虽腰细,但薄肌紧实,想必其他地方也一样,所以不轻。

她也不想像个色鬼那样握着段翎腰的,要怪就怪他晕了,自己走不了,需要人扶着出去。

走出雅间,才下到二楼那里,林听被迫停下了。

十来个蒙着脸的男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手持泛着寒光的弯刀,眼神俱含有凌厉杀意。

林听恍然大悟,这场大火就是冲着段翎来的,幕后之人想杀他。她也是倒霉,碰上这些人行动了,就目前而言,脱不开身。

她尴笑道:“各位兄台,有事好商量,舞刀弄枪的不好。”

他们一言不发,踏着被火灼得发热的木板,提刀便劈来。林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出迷药,迷倒了两个,搂着段翎转身就跑。

忽有一人破火窗而入,落到她身旁,持剑而立。林听看到来人脸上戴的丑面具,大喜道:“今安在?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安在乜了她一眼:“你的丫鬟在街上边哭边喊你。”

他行事谨慎,在答应跟林听合伙做生意之前就摸清了她的底细,知道林听是林家之女,也知道她身边有谁伺候,见过陶朱几面。

林听对此是知情的,并不在意,像他这种差点在乱葬岗死过一次的人,谨慎也情有可原:“那你今晚怎么会来南门大街?”

只有来了南门大街才能看到她的丫鬟陶朱哭喊。

今安在手中剑出鞘,嘴毒道:“出门看打铁花,许你出门看,不许我出门看?再那么多问题,我觉得你今晚就这样和你扶着的那个人一起死在黄鹤楼也不错。”

林听知道他嘴毒,左耳进,右耳出,扶着段翎往退后:“行行行,你当然也可以出门看打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