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能换来一丝原谅,可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得仿佛两人从未有过过往。

“萧钰傅,我不是不肯原谅你,是我真的,连恨都不愿再恨你。”

她说得太轻,却如刀如锥,一点点剐在他心头。

牢门忽然“哐啷”一声打开,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狱卒大声呵斥:“摄政王,陛下让人来审你了。你若还有脑子,便识相点,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萧钰傅未动,水顺着额角滑落,他仰头,目光里没有半点怒意,只剩死寂。

他甚至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句。

这一次,他不愿挣扎了。

他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到头来,换不来她一次真心回眸。

世人都道他手握重权,图谋不轨。

可谁知道,他放弃朝局,是在她嫁给安国侯那一日,他失去了心,也失去了魂。

牢房幽暗,烛火摇曳。

他低头望着指节处那道深深的旧伤,那里曾是她被他拽住时,挣扎留下的印记。

他本以为时光能抚平一切,可这伤,却像刻在骨血里,日日夜夜提醒他:是他,亲手毁了她。

“梨缡。”他轻声唤了一句,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你说过,来生不要再遇见我。”

“可我,来生也不想忘了你。”

他缓缓闭上眼,声音低沉至极:“这辈子我欠你太多,就让我在这地牢里,好好偿还。”

屋外雨声未歇,牢门合拢,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整个人。

昔日的摄政王,此刻不过是个空壳。

他已别无所求,只愿时间将他湮没于尘土,不再惊扰她平静的余生。

第二十三章

夜已深,安国侯府却未曾熄灯。

谢曜卿站在窗前,望着庭中被月色洗净的竹影,指间一盏茶,凉透了也未曾饮一口。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梨缡一袭素衣走进来,面色凝重,眸中隐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

“曜卿。”她声音轻颤,“我有一事相求。”

谢曜卿回眸,望着她眉眼间那分复杂的情绪,心头猛地一紧。

“说吧。”

她轻咬唇瓣,低声道:“我听说,朝中有人弹劾萧钰傅,说他意图谋逆,如今锦衣卫已经将他软禁,皇帝震怒,恐怕不日就会审理处置。”

谢曜卿神情未变,语气却冷了几分:“所以你来,是想让我出手,救他?”

苏梨缡顿了顿,缓缓点头:“是。”

“他是昔日恩人,我年幼被王府看中选为童养媳时,是他,教我识字用箸,陪我弹琴舞剑,也曾为我挡过暗箭。虽然后来他做了许多对不起我的事,但那份一起长大的恩情,我始终记得。”

“如今他落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谢曜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那双她熟悉的眼眸里翻涌着情绪,风暴似的翻卷,终于,他低低问道:“若是我不救呢?”

苏梨缡抬眼望他,坦然回道:“那我便自己去求皇上。”

谢曜卿一怔,喉间一声轻叹终究没能压住。

他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写下一封紧急奏折。

“好。”他淡淡地道,“我救。”

苏梨缡怔在原地,似是未料到他答应得这般爽快:“你,不生气?”

谢曜卿没有抬头,只是将奏折交给亲卫:“连夜送入宫中,必须让陛下明白,摄政王此番只是受人诬陷,非有谋逆之心。”

待人走后,他这才看向苏梨缡,眼底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当然生气。”他说,语气平静得诡异,“我吃醋,我嫉妒,我不愿你为他奔波一分一毫。”

“可我更怕你会因此遗憾。”

“你若欠他一个‘谢’,我便陪你还。只要还完了,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就好。”

苏梨缡听着,鼻尖泛酸,眼眶悄然泛红。

“曜卿,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她顿了顿,低声补充:“我对他,早已无意,只是还这份恩情而已。”

谢曜卿缓缓靠近她,低头看她:“你记得他当年的陪伴之恩,那我呢?你可知,我自在王府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心中便只容得你一人。”

“你追逐他,我从未争,只怕你为情所困。”

“可如今,你终于归我。”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覆在胸口:“我这颗心,十年如一日,为你而跳,你可愿,从此归我所有?”

苏梨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