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不断咳嗽着,身体的疼痛在夜里彻底爆发,让她整夜不得安眠。
天微亮时,花颜还听见隔壁丫鬟羡慕的声音。
多数是夸安清欢有福气,得大人宠爱,又孕育着孩子,后半生只会越过越好。
花颜听到,麻木疮痍的心却仿佛连痛都不会痛了。
不知是谁给段今安送去了口信,让他风尘仆仆赶回家。
看到花颜的第一眼,他便忍不住红了眼眶,扑倒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娘亲!父亲怎会如此待你,我离家时,他明明向我保证会照顾好你!为何短短几个月,你就成了这副模样!”
花颜却只是笑。
她笑着抬手摸了摸今安的头,“阿娘没事,阿娘只是想家了。”
段今安憎恶段蔺晟的所作所为,回府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要带着花颜离开。
趁着夜色,他们收拾好行礼从侧门走。
马车就停在一步之遥。
花颜欣喜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落下,耳畔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们想去哪?”
第九章
寒风冷冽,刮得人脸颊生疼。
花颜抬头,就见段蔺晟阴沉着脸,恨不得杀人。
段蔺晟逼近,拽过她的手腕。
他这模样,分明早就知道他们谋划着要离开。
花颜神色淡淡:“你既早已知道,何苦还要问?”
“你竟真敢逃走!”
段蔺晟一把将人禁锢在身前。
大手寸寸捏紧,仿佛要将花颜捏碎,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段蔺晟心底郁气上涌,额间青筋直跳。
“花颜你当真心狠!与我闹脾气,就要带着我的孩子远走高飞?!”
桩桩件件的事情,在他眼中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总以为她在闹。
花颜听过,只觉得麻木、烦闷。
她垂下眼帘,无声发笑:“是啊,我心狠,可再和狠又怎么比得上段大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望着他袖口华贵的花纹,忽然记不起他有多久没穿过她缝制的衣服了。
只依稀想起,她第一次为他做衣服,针脚混乱,而他却满脸幸福,穿着那长短不一的衣袍四处招摇。
他说:“我知道这都是阿颜对我的爱,哪怕是粗布麻衣我也喜欢,往后我只穿阿颜为我做的衣服,阿颜可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才行。”
话语言犹在耳,而今,他却换上了繁复华贵的长袍。
段蔺晟察觉到她的视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今日参加生辰宴时,衣角被酒水打湿,所以才换了这身,你莫要多想,回去我便脱下。”
花颜静静看着。
哪有如此贴身的衣衫呢?分明是特意为他量身定制。
段蔺晟心底无端生起一抹不安,心中积攒的怨怼,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恐慌。
他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她。
可她明明就在眼前。
段蔺晟望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最终狠下心。
“来人!段今安擅自带人逃走,把他带回府中看管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给他送饭。”
因为这句话,花颜眸中多了一丝异样情绪。
“有什么你冲我来,别伤害孩子!”
“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她垂下眼,放弃了挣扎。
她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她怕他真的不在意今安的性命。
从前,她唯恐和他分离,而今,她怕连死都要困在他身边。
段蔺晟脸上冷意渐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