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亦的声音越发低沉：“你真的是不小心睡着？”

男人身上的冷意侵袭而来，楚融打了个寒颤，现在的处境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而几乎覆于他身上的男人衣冠楚楚，在这鲜明的对比之下，更加显得现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楚融张开口，语调温软：“对不起，哥哥，我不该睡着，让你担心了你先放开我，好吗？”

听到这话，凌亦的眼底露出失望之色，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冷漠。

这声柔软的请求最终换来的是男人的无动于衷，甚至掐住他的力道更重了一些，楚融吃痛，几乎要落下泪来，但男人冰冷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在说谎。”

楚融蓦然睁大眼睛，眼泪便这么要掉不掉地蓄在眼底。

他在用这种反应表达，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凌亦望着这样的楚融，心头是说不出的烦闷。

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太愚蠢，总是被几句话哄骗过去，被轻易牵着鼻子走，所以楚融才会觉得只要这样拙劣的演技，就能够一直糊弄下去？

是，但也不是。

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事，凌亦还能耐着性子陪他把这场游戏继续下去，可是楚融这一次做得太过了。

天知道在看到楚融即将滑入水中的时候，他的心脏差点骤停。

那一刻，凌亦是真的生气了，气楚融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他可以容忍楚融对他开世界上最恶劣的玩笑，玩弄他的感情，但是楚融怎么能伤害自己？

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事！

凌亦忍无可忍，决定不再惯着楚融的随心所欲，必须让他知道任性也是有底线的。

楚融积蓄的眼泪最后还是掉了下来，落到凌亦的手背上，烫得要命，但他的手仍稳稳地钳制住楚融的下颌。

楚融挣脱不开，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哥哥……”

凌亦任由他哭，不为所动。

“为什么……？”

楚融哽咽着，抽噎着半天才把话说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凌亦漠然地看着，心里却忍不住在想，他依旧是这么无辜。

楚融纤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只要轻轻一颤，便扑簌簌往下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楚融大口地吸着气，似乎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这只是徒劳，委屈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眼泪掉得更凶，声音里的颤抖带着巨大的不甘心，“当初明明是你先抛下我的……”

眼泪接连坠落，凌亦终于被烫得松开了手。

他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恐惧，神色不定地望着眼前哭泣的楚融，仿兽。

失去泪，干脆俯下身子，把脸埋进床单里，孱弱颤抖的声音泄了出来。

“明明是你在说谎……你说过要保护我，可是大伯父逼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拒绝？”

？你不是说哥哥的任务就是保护弟弟吗，可是为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不闻不问，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

“你觉得在我落魄的时候出现，给一点小恩小惠，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可我不需要啊，我早就能自己扛下一切，我谁都不需要……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自己解决……”

楚融埋着脸，用颤抖的哭腔发泄着这么多年来潜藏在心底的不甘与愤懑，凌亦看着、听着这一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紧，难受、痛苦。

对于楚融的指责，他有很多理由解释，可是最终他选择沉默，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对楚融造成了伤害，他是罪魁祸首，他罪有应得。

楚融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微弱下来，那些指责也变成了喃喃自语。

“可是我好累。”

“所有事情都压在我身上，真的好累……我也不想这么累，我不想争来斗去，不想勾心斗角，不想去猜别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做自己的事情，好好拍戏……”

“可是没办法啊，那么多人都指望着我，都在问我怎么办……我也想有人告诉我怎么办，告诉我别担心，他来处理……可是没有这样的人，我只能靠自己……”

“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了吗？我只是想休息一下，睡一个好觉……就算醒不过来也没关系，无所谓了……”

“无所谓……”

凌亦在旁听着，手掌攥得很紧。

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楚融一把，逼他把清醒时那些不可言说的真心话都说出来，逼他把积郁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现在凌亦成功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把自己所有的秘密赤裸裸地摊开在别人面前，任人剖析，这本身就是一件难堪的事情，凌亦只不过是趁着楚融不清醒，趁人之危罢了。

他承认这样的行为很卑劣，可是他必须这么做，有些事情沉压在心里已成痼疾，必须尽早拔除。

凌亦想着苦笑一下，他不是一个好医生，他也不想当什么医生，他只想趁虚而入罢了。

凌亦抬手，轻轻在那光裸洁白的背上拍了拍，放柔了声音：“融融。”

在他接触的瞬间，楚融浑身猛然一颤，随后抗拒地缩起身子，尖叫：“不要！别碰我！我不要你！”

凌亦心疼地搂住他：“融融，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逼你。”

“别抗拒我，别拒绝我。”

他不断地安抚着怀里情绪激动的人，楚融逐渐冷静下来，但是仍在反复呢喃“放开，我不要你”，试图从他怀里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