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默从没想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如此难为情。他抿走虾仁,然后迅速坐好,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梁津元继续剥小龙虾,剥好了又举起来,还未开口,陈默忙说:“不不,我自己来。”

“谁说要给你了?”她得瑟地塞进自己嘴里。

陈默:“……”

吃完饭出来,梁津元站在门口吸肚子玩。一吸气,肚子平平坦坦;一放松,肚子就鼓起来,裙子也挡不住凸起的形状。

她揉了两圈,对陈默说:“我吃得好撑,我们走一走再回去吧。”

已经九点多了,路上虽灯火明亮,但小镇的夜生活却已经接近尾声。

卖卤菜的老板将剩下的菜拢到一处,合上玻璃罩后坐下刷抖音;炸串摊周围散落着微焦的竹签,油锅里已经安静下来,身穿睡衣的顾客嘱咐老板多放辣椒和孜然;然而孜然再香,也敌不过炸臭干那让人欲罢不能的气味。

梁津元抬起胳膊闻了闻,脸一下子皱起来:“我现在身上有十三香小龙虾的味道、有孜然味,还有臭干味。”

“换个好听的说法,这叫烟火味。”陈默掏出两颗薄荷糖,“给,结账的时候拿的。”

梁津元剥开,一人一颗,含进嘴里:“好了,我现在得到了净化。”

陈默复读机:“我也得到了净化。”

梁津元又问:“我们是不是第一次这么晚还在镇上转?”

陈默想了想说是。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晚上和室友去吃自助,每回都吃得很撑,我们就走回学校。路过音乐学院,还故意在人家门口多走几趟,想着能不能遇到帅哥。”

“遇到了吗?”

“没有!不知道帅哥都去哪里了。后来上校际选修课,室友特意选了北体的跆拳道,结果回来之后说上课累得要死,根本没力气偶遇。”

陈默大笑:“说不定是帅哥知道你们要去,所以才故意躲着你们。”

梁津元打他:“你胡说!”走了两步又说:“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好傻,光在门口走有什么用。”

陈默跟在她身后正点头,梁津元忽然回头问他:“你大学的时候做过什么傻事?”

“……国庆的时候去看升旗。不能算傻吧,毕竟当时还是很激动的。”

他回忆道:“我记得 30 号晚上就跑到天安门边上等着,凌晨的时候才允许进广场,大家都拼命往前跑想站第一排。站好之后又要等,等着等着开始下雨。好不容易升完旗,还没回过味儿来,又被往外赶,说要清场准备活动,于是只好冒雨往地铁站走,结果最近的两站还不靠站,只能往更远的一站走……”

梁津元笑得蹲下来,好不容易停下,仰着头问他:“是不是我们一起去的那次?”

“你也记得?”陈默把她拉起来。

“我记得!是大三那年的国庆嘛。而且那天的雨越下越大,我和章则越都没带伞,只能暗搓搓地往别人的伞下挤。可是我一动,那个人的伞也动,雨就顺着我的脖子一直往下淌。”

陈默憋笑:“那你看到升旗了吗?”

梁津元懊恼地摇头:“虽然在前排,但是周围人都比我高,什么都没看到,连放的和平鸽都没看到,我就是熬了个通宵去听了遍国歌。”

“还想去吗?”

“谁再叫我去,就是和我有仇。”

两人又走了几步,陈默忽然用手肘碰碰她:“站你后面打伞的人是我。”

“什么是你?”梁?????津元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怎么可能?我是想分一半给你,可是你一直动,我的伞都不知道该怎么移。”

梁津元不怪他,反而还怀疑他:“但我印象中你没和我们站一起。”

“你当然不记得,你只记得章则越。”陈默说罢往前走去。

梁津元觉得他莫名其妙,说话酸里酸气,她追上去:“你讲这话就没意思了,说得好像我对他余情未了一样。那个时候我本来就在和他谈恋爱,这是客观存在的,我又不能拿个修正带把这一段抹掉。”

陈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主动拉她的手求和,被梁津元甩掉。他又耍赖似的抱起她:“我以后不说了。”

梁津元拍他的肩:“快放我下来,我吃太多被你勒得要吐了。”

陈默放下她,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梁津元却停下:“我还没消化,我们再绕着小区走一圈吧。”

陈默求之不得。

小区周围栽了一圈绿化树,正是夏天,枝繁叶茂,掩映了大半灯光。他们在忽明忽暗的树影和路灯之间穿梭,时不时有野猫低声叫着。

梁津元想挣开他的手,陈默却握得更紧:“老板在看着呢。”

又来了。她配合道:“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他怎么还看着?”

陈默胡诌:“店里人太多,所以这会儿才顾得上我们。”

梁津元长长地“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问:“他会不会骑个车一直跟着我们?”

“肯定会。”陈默一本正经。

“那我们一定要装得更像一点。”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梁津元就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他摸了摸被亲的位置,嘴咧得快收不住。梁津元也在暗笑。

走到一段灯光昏暗处,陈默忽然停下,嘴里喊着:“红灯!”

“哪有红灯?”黑黢黢的连灯影都没有。

“我说‘红灯’,你就要停下。现在你违反了规则,所以要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