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拒绝小龙虾。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深夜的悄悄话。
陈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时不时拿筷子搅拌着面条,梁津元漱了口,倚在门边看他,心里也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一种平和、温馨,以及其他说不上来的感受。
陈默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视线交汇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伸手,一个走过来抱住他。
“今天好累。”梁津元完全倚?????着他,像无骨的茎蔓依附着支架。
陈默拍拍她的背,又嗅了嗅她的发顶:“看出来了,都臭了。”
“……后半句可以不说的。”
他又嗅了嗅:“香臭香臭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三观不坚定。”
“这和三观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要三观,有五官就够了。”
“……”
他最近执着于谐音梗的冷笑话。梁津元每次都说烦死了,每次又都忍不住要听一听,看他能冷到什么程度。
陈默说:“我又想到一个。”
“你说。”
“长白山在哪个省?”
“吉林?”
“不,东三省。”
“……”
梁津元问:“今天一天没人听你的创作,你是不是特别无聊?”
“对啊,无聊到我只能说给薄荷听。”
“真可怜。”梁津元松开他,“可是说给我听是要付费的。”
陈默关了火,把面条倒出来过凉水,又把她拉进怀里,依次亲她的眉眼、鼻子、嘴巴,边亲边痛心道:“怎么有你这种黑心肠的!”
梁津元闭上眼睛仰着脸,任由亲吻如雨点落在脸上。不是被欲望驱使的吻,更像是出于本能的亲近。她忽然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雨就好了。最后两人抱在一起,轻轻地摇晃着,一身乏意泛上来,晃得她快睡着了。
陈默看她一脸疲倦,问道:“还吃吗?”
梁津元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吃一点吧,我真的饿了。”
但所谓的吃一点,是把小龙虾都挑出来吃了,留下一碗面条,全进了陈默的肚子。
她还有一通歪理:“你经常运动,消耗这点面条不在话下,我不行,我每天的运动就是上下班爬楼梯,热量容易累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吃些低热量的东西。”
陈默不想说话,把她赶回去睡觉。
等洗漱完反而不困了,梁津元辗转反侧,又翻出相册里过江的视频。
背景音是嘈杂的车厢,画面里,桥梁的钢架结构快速后退,浩荡的江面茫无际涯。梁津元有时候会过分地“杞人忧天”,比如坐飞机的时候会想,飞机坠落了怎么办;乘车经过桥梁的时候会想,桥断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开始脑补人生的最后一刻该怎么度过。
今天过江的这几十秒里,她在想,要是有机会,要和陈默一起数一数时间。
她把视频发过去,没几秒,陈默就回她:你还没睡?
梁津元:睡不着。
正顶着刺眼的手机亮度打字,陈默拨来语音电话,说关了灯打字对眼睛不好。
梁津元和他唱反调:“我开着灯呢。”
他好像能看见似的:“你最好是。”
梁津元撇撇嘴,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无凭无据,不要冤枉我。”
陈默哼了一声,从听筒里穿出来,嘲讽的意味又淡了几层,倒多了几分傲娇。梁津元侧着身子,把手机放在枕边,仿佛身旁有个人在说话似的。
她问:“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刚刚做了个梦,醒过来就看到你发的视频。”
“什么梦?”
陈默回忆了一下:“梦见我飞起来了。”
梁津元闷笑起来:“你是香妃吗?变成蝴蝶飞走了?”
陈默无语了,他就不能是蜘蛛侠蝙蝠侠之类的吗?他打发梁津元:“你睡不睡?”
梁津元本来就没有睡意,听到他的声音更亢奋了:“我睡不着,你跟我聊会儿天吧。”
陈默把手枕到脑后,手机放在胸前:“你不是很累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话?”
“因为我今天的话没说完。”
她的声音传来,胸前竟有微微的震动感。陈默不禁放低了音量,不知道他的声音传过去是否也会让她感受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