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元想知道他的态度,而他给了一个惊喜的答案。她觉得自己划下的那些界限正因尊重而一点点后撤。

梁津元的手握上门把:“我记得你的备用钥匙在地垫下面。”

陈默笑起来,而后又叉着腰假装严肃:“你故意的。”

“愿者上钩嘛。”

他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狠狠亲一口:“你等着!”然后将她推进去,从外面合上门。

陈默长舒一口气,再不关门就忍不住了。

*

隔了不久,梁津元请了一天假。

中午热饭时,陈默听到许敏和别人闲聊,说羡慕梁津元今天休息,连着周末可以休三天。那人问,她为什么请假。许敏说,听说家里有事。

应该不是,陈默心想,算算日子,该是去面试了。

但梁津元没提,他就当不知道。

晚上回来,他买了一盆薄荷。梁津元之前看到别人做手打柠檬茶的视频,心血来潮说自己也行,接连下单了香水柠檬、小青柠、糖浆和雪克杯,还缺点缀用的薄荷。

只是糖浆寄过来时洒了,卖家重新发的还没收到,最先到的柠檬已经快干了。陈默的期待也干瘪了,也不知道夏天结束前能不能喝上。

经过楼下时,老六坐在老地方拆纸箱,头上顶着块湿毛巾,两颊黑红,背心已经洗得很薄了,破抹布似的挂在身上。

陈默问他收不收废旧电器,老六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懂。陈默干脆道,要不我拿下来给你看看吧,老六局促地笑着点头。

他拿下来的?????是个小风扇,看起来竟是新的,和废旧完全不搭边。老六插到接线板上试了一下,好用得很!

他收好还给陈默:“没坏,好用。”

陈默不想要,有空调,用不着风扇,放着还占地方。他提着风扇又问老六一遍:“你收吗?不收我扔了。”

老六继续拆纸箱:“好用,不要扔。”

陈默不听,直接放到垃圾桶边上。老六这下心疼了,跑过去捡起来,又塞给陈默。

陈默拒绝:“你要你拿去,我不要。”

“没坏,没坏啊。”老六抱着风扇左摸右看,手上的灰蹭上去,才勉强有些用旧的痕迹。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废旧电器,是陈默有意要给他,又怕他不收。

他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疼起来,撩起毛巾的一角擦擦眼睛,边擦边笑,说天太热了,坐着都出汗,汗流进眼睛里疼得厉害……

越说越扯,越扯越多,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默都没听懂,但他也没离开,站在旁边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声,好像自己明白了似的。

老六重新拧了一块毛巾顶在头上,回来时陈默正帮他拆着纸箱,口中也念念有词,说自己要是早一点学会关心别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他还说了很多,什么对不起、很愧疚之类的,老六也没太听懂。

他打开风扇对着两人吹,把眼里的汗和口中的话吹散到暮色里。

吹着吹着聊起天来。陈默会的方言不多,老六会的普通话也不多,两个语言初学者用短句艰难交流,像接头暗号似的。

老六问他今天怎么没看见梁津元。

陈默说:“她要走了。”

“你们去哪里?”

“没有我,是她。”

“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

“她生气了?”

“她没生气。”

“你不去找她?”

陈默扔下手里的剪刀,这天聊不下去了,完全是鸡同鸭讲。

他放慢语速再解释一遍:“我们没吵架,也没生气。她有更好的工作所以马上要走了,我还没到时间,所以不走。”

老六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跟她走。”

陈默无语了,你说他听懂没听懂?要说听懂了,这根本不是谁跟谁走的问题,要说没听懂,他说的却也是个方法。

可是他不会跟梁津元走,梁津元也不会跟他走,至少现在,他们都要先做其他事。

生活和工作、学习一样,有些事情“紧急且重要”,有些“重要不紧急”,不紧急的事往后拖一拖,时间一长,或许就变得可有可无。

哇,可有可无,一想到这个词,陈默忽然难受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老六怂恿他:“去找她。”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默回:“我上去了。”

老六赶紧拉住他:“香瓜香瓜。”

陈默推辞:“不要不要。”

老六用了蛮力,拽着他不放:“要的要的。”

陈默怀里被塞了五六个香瓜,老六还要塞,他闪到一边,抬脚指着一边的花圃:“我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