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可以飞起来,祁应竹就要活受罪,接下来阻止了跳楼梯两次,禁止了倒着走三次,全程提醒对方不可以挂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终于挪到车边,楚扶暄被裹了裹,不由分说地塞到后座,为让人系好安全带,祁应竹又是一番费劲。

楚扶暄嫌热,在车里脱掉了外套,祁应竹怕他感冒,空调风力一个劲地往后座吹,以至于楚扶暄频频看向外面,怀疑窗户没有关紧。

“我想喝酸奶,或者是冰淇淋。”楚扶暄趴在窗边,用脸贴了贴冰凉的玻璃。

祁应竹说:“你在跟我点菜?都没有,车载冰箱里放了矿泉水你自己拿。”

密闭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酒味,不是很刺鼻,有一种醇厚的香气。

楚扶暄退让:“麻辣烫也可以,我看到有摊了,你停下,你停一下。”

发现他在挣扎,祁应竹怕他松开安全带,不得不暂时靠在街边。

本来楚扶暄的体检报告上就有胃炎,红酒白酒灌进去,估计已经够呛,要是再吃油腻的东西,祁应竹怀疑他会反胃。

“看我干嘛?”楚扶暄懵懵懂懂。

他难以置信,似乎吃了大亏:“因为我不收你钱,你就一直看?”

祁应竹很懊恼自己一时心软,居然随身带了这么一个麻烦。

平时楚扶暄没有攻击性,出现的时候总是在笑,其实太精致的模样容易失真,可在他身上不会这样,明澈的眼睛能让周围心生亲近。

即便在祁应竹面前露过几次尖牙,说到底还是矜持和生涩更多。

两人偶尔对视,楚扶暄总会先一步移开眼,如果在电梯里撞上,也是主动往外撤的那一个。

他看上去脾气是那样好,没有锋利棱角或软肋,像温水一般能融入任何想去的地方。

然而此刻不需要再逢场作戏,或者说顾不上考虑职场里的弯弯绕绕,楚扶暄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他被困在反锁的车上,张牙舞爪地说:“我不和你好了。”

祁应竹解锁:“出来,带你去买一盒解酒药。”

楚扶暄闻言愣住,口是心非地拒绝:“那我偏不走。”

祁应竹恍然大悟,果然对付这人需要用激将法。

他转头想找找药店,但是一时半会没有寻见,又担心楚扶暄独自在车里会出事情。

他就近买了点柠檬和蜂蜜,回去的时候楚扶暄睡着了,被晾着不到五分钟,没人陪他扑腾,便无聊地垂下脑袋。

半梦半醒间,楚扶暄嘀咕:“你买了什么?”

祁应竹瞎编:“麻辣烫,回去煮给你喝。”

他说得义正词严,趁着前面略微在堵车,扭头去瞧楚扶暄的情况,对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会儿如果带楚扶暄回工区宿舍,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成为集团的头条八卦,祁应竹还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熟门熟路地开回公寓,祁应竹住在临江的大平层,人车分流,两梯一户,从地库上去就是宅邸,住客进出非常方便。

不过楚扶暄被吵醒,死活要待在车里,祁应竹没有办法,把大衣往人身上一披,半扛半抱地强行卷走了。

楚扶暄的份量比他想象中轻许多,像是没什么肉,骨头却不膈人,像是柔软的一团。

在怀里踢动也没什么力气,因为手脚发软,蹬腿如同挠痒,祁应竹轻而易举地把人带回家,先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去厨房冲了柠檬蜂蜜水,忽悠楚扶暄是麻辣烫,没有理智就是好骗,如此喝进去了小半杯,继续陷在沙发里不动弹。

祁应竹惊讶于他这时变得安静,坐在旁边微挑眉梢:“折腾不动了?”

楚扶暄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表情却非常悲伤:“水。”

“不是刚喝过么,我帮你再加一点热水?”祁应竹以为他口干。

楚扶暄重复:“哪里有水?”

祁应竹蹙起眉:“楚扶暄,茶几上就有。”

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对方此刻彻底断片:“你在喊谁?我不是楚扶暄。”

祁应竹不可思议,请教:“哦,现在上身的是哪位?”

大概是刚被喂了水,楚扶暄现在脑回路非常跳跃,有了错误的自我认知。

“鱼没有名字,我还没有取。”他惊天地泣鬼神地抛出来这么一句。

祁应竹:“……”

“哪边有海?”楚扶暄这会儿很脆弱,稍有不慎就想让祁应竹丧偶,“我要死掉了,呼吸不过来。”

真是跌宕起伏的酒品,确实不上脸也不扯嗓子,单纯在换着法子做无赖。

祁应竹给他出馊主意:“直走往左拐有浴缸,你要不去泡会儿。”

可话一出口,他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楚扶暄可怜地说:“可我还没有长出腿。”

伺候了一路,祁应竹忍无可忍,没有半点同情和耐心。

“你只是喝多了发抖,不是真的截肢了。”

楚扶暄恍若未闻,笨拙地摆了摆腿,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