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们对这个女儿并无真正的爱。
仅仅把算盘敲得响亮。
直至徐良娣身死,她们才摆出一副卸下机防、真心相待的模样而此时此刻,若非云珩占了这身体,能让徐良娣的魂灵滞留片刻,徐良娣大概都听不到那些‘情真意切’的言辞!
如此种种,怎能不让云珩觉得可笑?
继而,也轻哂一哂徐良娣的这份迟钝。
可扪心自问,徐良娣并没做错什么。
可架不住小凤凰撒了撒娇,又用几句甜言蜜语一吹捧,那棵梧桐树就投了降。
而小凤凰在这方面的天赋也确实像她,不仅在短时间内掌握了这个阵法,还能在刚刚危机重重的情况下构建出来。
“这个阵应该能暂时压制住冥河的力量。”温栖梧将阵盘从空中扔了下去,最后浮在被冰封住的裂隙正上方,她用自己的火焰激活了阵盘,但如果想镇压住冥河的话,还得让师姐的力量来支撑。
在一位神境的力量注入后,阵法迅速扩大并笼罩住整个裂隙,原本被阴云藏起来的星星破开了云层,将自己的光投入人间,最后落到了这个阵法上,大地中的勃勃生机也汇集向这个阵法,没过一会儿天地的力量都汇聚于此。
这种专门针对冥河的阵法确实有效许多,大地震颤的动静都小了许多,只可惜这不是长久之计,怀殊阿娘说过一旦门被打破了,冥河就会失去许多约束,这个阵法也就只能暂时压制她
冥河应该感受到了曾将自己镇压的熟悉阵法力量,祂更加愤怒了,只是阻挡祂前进的力量越发结实,祂拼命撞击着也无济于事。
冥河一次又一次卷起自己的河水攻击阵法,而在每一道水柱中都会有一个脑袋的影子,他奋力往上游,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在最前面,他试图等冥河水冲到外界的时候趁机逃跑。
但他每一次都被河水卷着砸在阵法上,还没逃出冥河的空间,他脑袋上就已经伤痕累累,快要碎成几瓣了。
第 168 章 修补
人世的灾祸暂时被压制,但冥河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寓意着怀殊曾经使用的阵法已经无法完全镇压祂了,灾难随时会再度席卷而来。
幸好这个阵法给人们争取了时间,落下阵的那一瞬温栖梧眼前微微发黑,虽然这个阵法的力量由云珩维持,但温栖梧为了构建它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而且精神一直紧绷着,待她脑海中的那根弦微松懈,眼前就开始阵阵发黑。
“栖梧!”云珩看到师妹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后赶忙抱住了她,检查了师妹的身体状况后云珩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神识的消耗有些多。
云珩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恢复神识的丹药给师妹喂下,温栖梧在师姐怀中缓了一会儿后才动了动有些苍白的唇道:“得和阿娘她们说一声,刚刚我们被困在那半截枯骨的身体里时忽然断了和她们的联系,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们一定要急坏了。”
“对,先和两位长辈报个平安吧。”云珩点点头。
温栖梧拿出自己刚刚和阿娘联络的铜镜法器,这面铜镜的正中间多了一条裂痕,想来是她被困入枯骨时有人将其破坏了,她又拿出和吉兆鼠联络的那一枚铜镜,这个同样被破坏了。
不过没关系,她出门在外的时候阿娘最担心联系不上她,所以她身上有大把联络用的法器。
一回头,便见一个男童举着弹弓,高声叫道:“徐家的小贱人回来咯!徐家的小贱人回来咯!徐……”
“别,别瞎说!”男童身边,另一位岁数长些的,立刻慌了手脚,“那是我姐姐!”
说罢,这人朝云珩讪讪一笑,半瘸着一条腿,晃晃荡荡走来。“姐……你怎么回来了?邹家……”
云珩听见识海里,徐良娣急急嚷了声:‘思危!’
‘徐思危?’云珩在心里嗤了声,‘你弟弟的姓名倒挺有意味,怎么偏偏你叫良娣?我原以为是你母父没什么文化,现在倒明了了,文化是有的,却不愿意把这文化给你用。’
‘你,你什么意思!’等等?
云珩一股脑儿坐起身,一把扯掉红盖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绝不是她的手。
云珩常年修习剑术,指间磨出厚厚的茧。双手算不上多苍劲有力,但也绝不是眼下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骨瘦如柴,苍白无力;虽没有茧子,甲盖间却有些龟裂。洒扫的活计做多了似的。
云珩上下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量,取起椅凳下的梳妆奁,摸出里面一片铜镜。
镜子里一副娇俏模样,大约豆蔻年纪。
这人她不认识。而云珩已身死多年。
云珩对着铜镜耸了耸鼻子:难不成……借尸还魂?
无人回应。
云珩放下镜子。她不知道此处何处,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以至于思绪混乱,脑子也有些许不灵光。
轿子逼仄,里面的褥盖也简陋。云珩看着脚边的梳妆奁,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漂亮的镯子整整齐齐摆在奁里,材料不精贵,做工也不算精良,但胜在保养得当,一看就是被细心对待的。
她试图从里面找寻到线索,却无果。
云珩索性坐直身子。
她转头看了看身上的喜服,心里幽幽叹道:这才多大年纪,就嫁人啦?
心诽还未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底钻进云珩的身躯。
她被痛得直咬牙,掀开大红的裙摆,竟见一双被血水浸湿的红绣鞋。
云珩曲着背,半弯着腰去脱鞋袜。绣鞋冰渣子似的硬,云珩退不下来;而那鞋袜的缝隙,分明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云珩的神色黯了黯。
她忽然想到,这小姑娘,可能是被生生痛死的。
荒山野岭,冰雪纷乱如麻。流淌的鲜血驱散身体的温度,单是维持神志清明,已耗尽全力。
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得悄无声息,却被她这冤魂钻了空子。
云珩叹了口气,又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