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您说这消息会不会有假啊?这都一整天了,也没看见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消息的来源不会有问题,不过战时每一刻都在瞬息万变,兴许是敌人改了主意,计划临时取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人伪装得太好,他们无从发现。
“还没日落,再等一等。”云珩举起琉璃镜继续看向远方。
就是此刻,天边惊起一排麻雀,接着,郁郁葱葱的丛林中,一个艳红的身影闯入云珩的视线。
对方是个姑娘,一身大红喜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丛林最深处跑,坠在身上的流苏随着步伐摇曳,哪里还像一个端庄的新娘。
“你刚刚说,路过的只有一个送亲的队伍?”云珩抬眸,看向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朴素的发髻上,那支华丽的发钗显得尤为突兀。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成亲,倒是一个不错的伪装。
正月二十六,申时,官道附近的一处茶摊。
送亲的队伍走了大半日,可算遇到这么一处歇脚的地方。虽然只是个茅草棚临时搭的茶摊,但好歹能有口热水喝,不至于去干噎馒头。
说是送亲,小二还是在两个车夫嘴里知道的。
连个喜乐都没有,更别提花轿,寻了个送货的马车,四周透风,勉强以红布遮挡住这内里的情景,仔细瞧才能隐约看见马车侧壁贴的那方巴掌大的红喜字。
再看那俩车夫,俨然一副农户的做派。领头的倒是一口盛京的口音,可出了这么远的门连个随行丫鬟都没有。
就连茶摊的小二见状也不免咂咂嘴,到底是皇城根的姑娘,怎地还会受这般委屈?这小娘子的命也太苦了些。
“小二,添茶。”
领头的王武一声招呼,小二忙拎着炉子上的热水过去。
等水凉的功夫,两个车夫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你一眼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将军府怎么也算个大户人家,怎地这般寒酸,你瞧见没,城门口那李家布庄也办喜事,都比这铺张了不知道多少!”
“跟李家布庄能比吗?他那儿子的婚事是用他家姑娘的彩礼置办的,再者说,嫁给一个老无赖难不成还要吹锣打鼓吗!芙蓉城那郑家老头可不是个善茬,通说死在他手里的妾室通房,起码得有六七个,你说这温老将军家里是欠了什么了,能把女儿嫁过去!”
“不见得是女儿,兴许就是个丫头抵债呢!”
“上车的时候我瞥见了一眼,这新娘子生得,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跟年画上的仙女而似的,真是可惜了那张脸蛋了。”
“啾。”最后的最后,她好像听到了青团的声音。
那天,天上似乎又有一个太阳落在了问神宗。
而在遥远的边域,那块云珩从不离身的玉佩碎了。
命牌的碎片从空中落下,怔愣住的仙尊呕出了一口鲜血。
洁白的玉屑从她身边划过,她下意识伸手去够那些碎片,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哪容走神,她的行为也将破绽暴露给了敌人,刀与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可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是心中的痛意早已掩盖了所有。
第 24 章 复活
常言道人在死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对于死后神魂消亡的温栖梧来说这句说法倒也恰当。
她以为自己在陷入黑暗后会彻底无知无觉,但奇怪的是每次昏迷后都会在意识中缠上自己的火焰仍然存在,温栖梧一开始还会感觉到灵魂被烤炙的疼痛,但渐渐的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与安全感。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感觉到那纯白的火焰一直在默默陪伴着自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温栖梧的灵魂逐渐凝实,她在睡梦中接收了一段陌生的传承记忆,可惜她太困倦了,所以一直没精神仔细查探。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温栖梧在一处狭小密封的黑暗环境中睁开了眼睛,她动了动,感觉身上有些奇怪。
魂不守舍……
云珩握着笔的动作一顿,愣愣抬头,又很快收起脸上的惊愕,问:“最近苏昭云过去看她了吗?”
紫莹答:“去了啊,前几天还好,后面李姑娘就连苏医官也不是很理会。苏医官过去看她,给她开些安神的药便走了。苏姑娘一走,李姑娘就继续把自己关回房间里。”
云珩正好写完最后一笔,放下笔后将纸条绑在白鸽腿的小竹筒里,从窗边放飞出去。
好像确实有点时间没见到李梧梧了。云珩对于对方此刻的状态,倒是有些好奇。
这李梧梧说来奇怪,变脸比翻书还快,之前在这教她习字还每天高兴得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这才几日就食不下咽还夜不能寐?
转性了?
不过紫莹为人本分,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云珩倒是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待走迈进温栖梧小院的门口,果然,葡萄藤下的竹榻已经落了一层灰,应该许久没有被用过。对方房门紧闭,唯有支开半扇窗子,隐约能看见一道倩影坐在那,手上似乎在钻研着什么。
云珩走到门口,礼貌地敲敲门。心里又突然反悔,是不是按照土匪的性格,应当直接踹门进去才对?
里面很快有了回音。待房门被从里侧拉开,云珩对上一张憔悴的脸。
果然紫莹所言不假,半月不见,这李梧梧竟是瘦了一圈,本就巴掌大的脸,下巴又精致了几分。
而这些是因为她不在?
温栖梧眼下泛着乌青,却在看清来人后,原本暗淡的眼眸亮了一瞬。
“三……不是,当家的?”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研究好香囊呢,交不了作业呀!温栖梧极力隐藏着内心的慌张,问道。
云珩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听紫莹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也很少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