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问完这句话,便往前走了几步,恰同掌柜的打了个照面。
掌柜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儿,一叠声说:“七殿下同谢将军已在楼上等着了,殿下快随我来。”
说罢,她又转向温栖梧,毕恭毕敬道:“将军也请随我来,七殿下也想同您闲话几句。”
长公主施施然从温栖梧身边经过,清冽的雪松味同浅淡的话音一块儿飘来:“大人似是无法同朋友单独喝饭后茶了。”
温栖梧:
所以她明栖谢瑾要来,此前见自己胡诌却不戳穿,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堆话
长公主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师姐她……并没有那般厌恶过自己吗?温栖梧的心口被酸与甜的复杂情绪堵住了。
“阿雀,如果你不信我对你的感情,我也可以向天道……”还想再立一份誓言的云珩直接被剩下的大半碗汤药堵住了嘴。
苦涩到冲击神魂的味道让云珩没能将刚刚的誓言说下去,温栖梧抬手轻挥,不远处的窗户就打开了,一只鸟儿抓着个小瓷瓶飞了进来,这里装着灵花的花蜜。
云珩麻木地咽下苦涩的药,此药虽苦,却赶不上她心中细密的疼,而后师妹却主动吻上了她,灵花花蜜的清甜味道交织在她们的唇齿间,一点点抚平过去的伤痕。
第 61 章 窃宝
温栖梧尝到了苦涩的药味,那种连糖都压不下的味道恰如当年她在思过崖的日子,可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被人隐瞒的真相。
其实这件事情并非没有苗头,当初所有知道自己被关入思过崖的人都不相信师姐会这么做,哪怕是左澜听说这件事情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是在反复确定自己真的被关起来后才开始骂人。
或许是因为误会了师姐的歉疚,所以温栖梧脑袋一热就亲口将灵花蜜喂给师姐,当她回过神来时脸烫得厉害,不过却没有离开。
直到苦涩的味道完全被甜意取代,温栖梧才结束了这次亲吻。
云珩抱紧了她,不愿意让她离开。
“当初见她们娘俩可怜,我还送去过一些衣裳,现在想想可真是晦气,怎么不把她们赶出城去,再久点大雪要是埋到这儿城北可怎么办”
妇人正心烦,没听她劝阻,眼里端得厌恶出声。
百姓大多如此,只消得别影响自己过日子,对谁都是一副热心肠,若动了她一亩三分地,那再多邻里温情也是假的,心头早不知咒过对方多少回,盼是死了才好。人性薄凉而已。
姑娘听她如此说,暗叹一声也不好回应什么,忧心往窗外望去。
外头街道萧索,这段时日雪下太大,已经无人敢上街了,门口一竖幡旗被北风裹挟着雪屑挑开,烈烈作响,最后还是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脆折,与风扬长而去。
不多时没了气劲,轻飘飘倒插在城南一座茅草屋前。
“咳咳”虚弱两声轻咳自屋里传来,没能震去幡旗上一丝雪碎。
茅草屋内虽烧了炕,但比起外头也暖不了多少,幸得几摞干草堆叠,稍稍留存一些热气罢了。
“阿娘,你还好吗?”有只小姑娘蹲在床边搭着,顶头略糙的银发,翘起一两根毛边,像朵柔白略有褶皱的蘑菇。
她水汪两只眼软软盯着床上女人,眸色竟是暗红的。轰
耀眼的火光自她身上灼然腾起,顺着云珩的手一路烧上去,火光起初只是包裹两人,而后云烧云大,火海似盛开的怒莲,填满了整座大殿,几乎要烧尽这殿里周遭一切。
在这升腾灵气中,水倦云指尖一颤,差点儿弹错一个音。
但她咬牙分出一丝灵气护体,继续维持阵法运行,急言对阵法中心的云珩道,“快动手!”
云珩闻言才从漫天赤红中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在温栖梧丹田内,自然是首当其冲,熊熊灼意刺入指尖,有道是十指连心,她似乎真感到心口也是烫得生疼。
但她一个大乘期修士,又如何怕筑基的自爆,只一震手,便抵住徒儿的灵气震荡,再没留情,极快地捏碎了那截耀如红莲的灵根。
火光骤散,唯剩被燎着的纬帘还在静燃,弥漫出焦气,一片狼藉。
将自己燃尽的银发姑娘无力软倒,早已昏迷,被云珩抱在怀里,她身上衣裳只是普通衣料,被烧得不剩多少,剩下的大多是被血污濡湿才得以幸存。
恰逢水倦云此时收了琵琶过来,疲惫出声,“你这徒儿比想象中的刚烈,听你所言还以为是什么脾气软和的姑娘。”
云珩没回她,只是很快从纳戒中取出一件衣裳,给小徒儿披上,赶在水倦云走近前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人濒死前再如何软弱的人也会不择手段求生,更何况我徒儿也不是什么懦弱的性子。”她听完水倦云的话,不悦刺一句。
水倦云不想理她,只是打量几眼温栖梧的样貌,面上终于露出惊色,只是眼有白绢遮掩,盖去了三分骇然。
“竟是如此像。”她喃喃低语,免不得出声感慨。
“这真的不是她”吗?
“不是。”云珩半点没犹豫打断她。
“不是,她只是她自己。”
云珩垂眸强调了两遍。
水倦云等她把孩子收拾好,才慢慢又言,“云珩。”
“嗯?”
“我只是没想到,”她目光落在墨发女人身上,“你如今对着这张脸,居然也下得去这样狠手。”
云珩指尖微颤,再忍不住翻涌的心神,语气略带了点恼怒喊她。
“闭嘴。”
说是床,其实不过干草编制成张草席,铺在黄土垒的炕上用以休息,简陋得很。
女人艰难支起身,银发色泽较小姑娘的暗淡许多,甚至有些发灰,这会她又被灌进来的冷风激到,抵唇轻咳,但依旧柔和道,“阿乐,上来娘亲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