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卿的蜗居地方开?始变成了?西昌园,顾山卿每日的活动恢复成了?葛东晨死前?的习惯,白天上朝,黄昏回来,比之前?还要忙一些,狂野起来时?边批文书边坐在他腿上含。

顾森卿白天见不到他,人也没乱走,尽管顾山卿允许他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在顾家里?随便逛,但他不感兴趣,白天常杵在窗台看着不远处的塔楼,尽管还没进去,但稍微想想就已?经?面红耳赤。

西昌园还住着顾平瀚和顾守毅,小?叔子忙得团团转,没空搭理他这个顾山卿背后的男人,但大舅哥就不一样了?。

顾平瀚趁着顾山卿不在的时?候悄悄过来审视过他几次,为人非常拧巴,经?常欲言又止的,顾森卿自己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想跟大舅哥套套近乎,却不知道从何入手,于是两个大高个干瞪着眼,瞪着瞪着顾山卿回来了?,顾平瀚就咻的走了?。

他发现顾山卿虽然高傲,偶尔喜怒无常,但顺好?了?毛也是很?好?相处的,柔柔的像一捧活水,但顾平瀚这位大舅哥……倒像是一块死冰。

年纪轻轻的,似乎就被无形纲常伦理压成一块模具里?的铁傀儡,十分无趣。

难怪顾山卿一副讨厌他的样子。

这样无趣的大舅哥,在神医谷的张等晴口中却能?变得好?玩。张等晴不时?会过来看他们,主要来给顾山卿调理身体,此人要是聊起天来没完没了?,顾山卿也是个话筒子,能?和他唠上小?半天。

有次张等晴说起在北境时?,顾平瀚常跟他说起家里?的姐妹兄弟,提及顾山卿的次数最多。

顾山卿听了?便挑眉:“哦,那他怎么跟您说我的?”

“顾家的一根反骨。”张等晴嘎吧嘎吧啃着长洛时?盛的青枣,“长洛的一根脊梁。”

顾山卿第一反应就是乐,笑眯眯的:“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挺好?。”

顾森卿不会插嘴聊天,就光看着他们。

那天晚上,顾山卿的胳膊挂在他脖颈上,抱着他嘀嘀咕咕:“我可不相信顾平瀚私下?里?会这么评价老子……好?话肯定是张等晴自己补的,哄我呢,当?本王是好?骗的。”

嘀咕的时?候看似不屑一顾,但隔天,顾森卿发现他对顾平瀚的脸色好?了?不少。

观察到这一点,顾森卿心里?又酸又软,想着顾山卿心中,还留着一个稚气的小?孩儿。

顾平瀚清明节时?便要离开?长洛,张等晴是随他来的,按理到时?也该随他走,但顾山卿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张等晴说服了?,力?邀他在长洛留下?。

此言一出,顾平瀚不淡定了?,整出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动静,把顾山卿逗得在背地里?又是嗤笑,又是抚掌。

这段短短的时?日,顾森卿觉得是平生最快哉的幸福日子。

他不知道顾山卿和他是不是一样,但他和他有一点一模一样,就是在这平和的、不自知的热恋当?中,逐渐忘记了?界限。

9.

一晃到了?清明节,顾山卿花了?一上午时?间处理完了?该有的礼节,下?午送顾平瀚和北境军离开?长洛。

那天下?午,顾森卿老老实?实?地在顾家继续窝着,张等晴并没有离开?,而是过来作伴,拿着根西境的竹笛吹了?大半时?辰,算是远远地给顾平瀚送个别。

顾森卿听得分明,于是好?奇,等到张等晴吹得到嗓子冒烟狂喝水的时?候问:“张神医,舍不得和镇北王分开?的话,你为什么不一块走呢?”

张等晴差点把水喷出来,先是掷地有声一句:“老子哪里?舍不得!”

继而他脸色精彩纷呈,转起手里?的竹笛,安静半天后,神情认真了?下?来。

张等晴看着他不知是想要说什么,但抬头看了?看四周,屋外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守着不少顾家的隐卫,他便闭口不谈了?。

是夜顾山卿回来,兑现起了?他先前?的承诺,带着顾森卿进了?那座高耸的塔楼。

他拉着他的手进去,从东边的高墙开?始抚摸,一路絮絮,摩挲着漆黑的墙也摩挲着他的手背。

顾森卿能?感觉到,顾山卿肯定是在送大舅哥离开?时?又受了?一波刺激。

他像是一个越来越鼓的河豚,急需发泄,也许是发泄这一个月来的情愫,又或者?是发泄日积月累的压抑。

“上次进来是什么时?候……我数一下?,是八年前?了?。这回为什么再进来?上午把顾平瀚赶走前?,他又劝我把顾琰和安若仪放出来,他说为我着想,不希望我一直背着个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名声。

“我有几个瞬间竟然差点想点头,真是邪门?。想来是因为葛东晨死了?吧?

“九年前?关云霁、高鸣乾、岳逊志,八年前?苏明雅,今年葛东晨,唉……葛东晨的人头怎么被别人抢了?呢?我明明是特意留了?这么久的。”

顾森卿安静地听着,做一个能?供他嘶嚎的树洞,一根能?让他支撑的树杈。

顾山卿的声音像是含了?隆冬雪,又像是浸染了?千机楼的烟雾,时?而冷硬,时?而缥缈。

“世子哥总劝我少恨少欲,劝我急流勇退,劝我以德报怨,为了?将来太?平日,为了?青史身后名。你说他是不是特别窝囊?瞻前?顾后的结果就是被踢到边疆吃沙子,有个心上人还要纠结人伦,我不,我管你是人是妖,顺眼了?就拎回来。”

顾山卿并不怎么说那些让他放不下?的往事是什么具体模样,只说些他私人的情绪,起初还较为平静,没过多久就绷不住了?。

他松开?顾森卿的手,绕回了?禁闭塔楼的大门?前?,抬腿对着那门?猛踹,恨声道:“我想恨就恨,想杀就杀,不想放下?就不放下?!我不会后悔,我乐意这么痛痛快快地不孝不悌!我如今位高权重,无情无义就是对我最大的褒扬!”

顾森卿任他踹了?十来下?,等他发泄了?一会就赶紧上前?,从后抱住他,担心他伤了?腿脚。

顾山卿胸口不平,道:“这里?太?黑了?,森卿,这里?太?黑了?。”

顾森卿心疼得厉害,从后摸摸他的脑袋,顾山卿转过身来,要他跪下?,而后抓着他的头发,要他干他。

顾森卿于是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塔楼里?确实?漆黑一片,但比千机楼已?经?明亮百倍。

他已?经?走出了?千机楼,顾山卿却一直在塔楼里?打转。

顾山卿显而易见地讨厌这个笼子,顾森卿错过了?他的过去,如今能?做的只是带他在这笼子里?缔造些新的经?历,一些并非黑暗的、并非不堪回首的愉悦经?历,一些能?让顾山卿回想起来时?就觉得身上的刺青不那么疼了?的记忆。

两人在黑暗里?全都?模糊了?边界,顾山卿激烈地触底反弹,第一次在清醒中暴力?扯开?了?身上层层叠叠的华服,顾森卿也忘记了?循序渐进,野兽似地准确含住了?他身上的银环,把他那身锁骨到侧腰的刺青亲了?个遍。

顾山卿放不下?过去就放不下?,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他不插手,他只是虔诚地吻着他心口被针刺出的艳丽刺青,在狂乱里?笨拙地哄他。

一切都?会好?的,来日只会比昨日更好?,他顾森卿这个新人会比所有死了?的旧人加起来都?好?,他们今后会黏黏糊糊地长相厮守,由身到心,都?会好?的。

顾山卿原本已?经?沉入了?醉酒一样的情|欲,却被一声声“我爱你”入醒了?,意识到脱了?衣服,骤然就浑身发冷,竭尽全力?地要推开?他。顾森卿眼睛熬得发红,堪堪忍出了?一线理智退了?出来,捞起他的衣服把他裹回去,并不肯把他松开?,只是一遍遍地哄他没事。

顾山卿在黑暗里?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往常他这时?候会有许多调情的轻佻话,这回实?在是折腾得过了?头,直接把封闭的禁地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