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还有些怵:“邪里邪气的……”
因他们坐得靠前,黑衣伶人没一会就走到了他们前面?,顾小灯心中?合掌祈祷赶紧从?自己身边走过,谁承想那人好?死不死的,就在他面?前停住了。
他又怕又实在有点好?奇,颤巍巍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伶人抬起右手摘下脸上的面?具,一张英俊得有些意外的年?轻脸庞显露,把顾小灯看懵了。
这?饰神的帅哥抱着小孩弯腰,手里的雨神面?具贴了贴顾小灯的小猪面?具,用那把和顾瑾玉有些相像的嗓音低声说:“诸、神、佑、你?。”
声音虽低,却回?荡满楼,周遭掌声雷动,顾小灯才醒神过来,两手一合朝帅哥道谢:“佛祖也保佑你?,保佑你?发大?财。”
他的声音小小的,几乎被淹没了,身旁的张等晴听见了,越发笑得兜不住一口?白牙,面?前的帅哥也听清了,戴回?面?具前笑意一闪而过,竟是个有酒窝的。
伶人走完了一圈,只赐福了顾小灯一个。
*
半个时?辰后,顾小灯骑回?自己的小毛驴,这?才在斗笠下大?松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薄薄冷汗。
张等晴问他看完戏的看法,他心有余悸地?给他哥一拳:“你?一直在笑!还笑!提前也不说仔细点,那些伶人的嗓门快把我的耳朵轰成几瓣了,那排演的内容不乏瘆人的,很可怕啊喂!”
张等晴难得挨揍,笑得脚下趔趄,步伐如醉:“好?好?好?是哥坏,以己度人了,以为我宝贝弟弟经历过真奇迹,不会害怕这?些装神弄鬼的,谁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
“也是吼。”顾小灯想到平白跨越了七年?,顿时?把自己开解了,转而摸摸张等晴的胳膊。
“惊吓归惊吓,你?的运气倒是好?,第一回?看戏就赶上神降赐福。”张等晴反手拍拍他,“虽然哥不信那些,但刚才那一出,我倒是希望真有诸神保佑你?。”
“人间的哥和天上的老爹都?是我的神,嘿嘿。”顾小灯比划着大?拇指朝他肩膀一戳。
张等晴受用地?点点头,正?要问他还想不想去哪里闲逛,忽然余光看见一个扎眼的大?个子过来,顿时?翻了个白眼,扭头啧着。
顾小灯戴着斗笠,视线有些受限,刚想拍拍他哥说话,肩膀就被冷不丁地?轻拍,一惊一乍地?转过头,突然就憋不住笑了。
“你?……怎么过来了啊?”
顾瑾玉戴了一个夸张的鬼面?来,歪着头站在小毛驴旁边,想吓一吓他。顾小灯刹那看到他,肢体都?透着明显的惊喜,抬手屈指敲了几下鬼面?,挠着玩一样,顾瑾玉刚摘下鬼面?,他就挂到他脖子上抱一抱,像一只挂脖的狐狸或者松鼠。
*
酒楼上,也是一身黑衣的姚云正?眯着眼俯瞰着,手里也拿着一个面?具,他那天降亲哥拿着鬼面?,他拿着神面?。
他远远看着挂在他亲哥脖颈上的白皙手腕。
很快他决定了,来日他要把那双手砍下来,在余温未尽时?,也放到自己脖子上环住。
第122章 第 122 章
直到入夜, 顾小灯都感觉得到顾瑾玉的情绪不太对。
下午他们从滚肚子街一块回来的,顾瑾玉送他?回府, 护送中总像是不放心,一个将王,戴着面具当牵驴奴,亦步亦趋地牵着他的小毛驴,把他?送回将军府后,自己?又急匆匆地跑去继续办事。
顾小灯看他?一身墨服朱带,烈日下像一个掺血的墨点子在大地的黄纸上?逶迤。直到月上?重窗,墨点子才焕然一新地回来。
这夜他?来显然是狠洗过,来到顾小灯面前时,顾小灯既看到他的手背泛红, 也?嗅到了他?指尖的皂角香, 顿时猜想他?今天在外面是杀猪了还是宰羊了。
顾瑾玉在他?身边坐下?,靠得虽近却身体僵硬, 问他?今天玩得尽兴与否, 身体难不难受。
“我好得很,倒是你, ”顾小灯又抱一抱他?, 下?午在滚肚子街那看见他?时, 他?就觉得他?情绪不对了,鬼面具戴脸上?,人?也?像个鬼, “你怎么了啊讨债鬼?今天不太对劲。”
顾瑾玉的身体似乎终于?舒展开来,迫不及待地伸手回抱, 拥抱不够,还把顾小灯捞到大腿上?紧紧箍住, 恨不得两人?变成齿轮,好严丝合缝地相楔一样。
顾小灯是侧坐,被搂得有些不舒服,侧腰贴到顾瑾玉衣服下?硬实的腹肌,挣也?不挣扎,等?了一会也?没等?他?开口,于?是逗他?:“怎么一身腱子肉绷得这么紧张?想干我啊?”
顾瑾玉:“(///□///)!”
方才他?身上?还透着若有若无的阴沉,这下?地府转阳间,心跳如雷,耳廓通红,手脚都无措起来。
“昨晚亲得我整片后背都麻了。”顾小灯举个拳头捶他?脑袋,“色狼啊你,病人?都不放过。”
顾瑾玉闭了闭眼:“……只是亲亲。”
“那也?该分时间吧!半夜才回炕的人?,闹得我都睡不好觉。”顾小灯佯装蛮横地戳他?胸膛,一下?一下?戳着,一句句数落,而后话?锋一转,“像现在才是合宜的时候,结果你心里不知道?在因?为什么事沸反盈天,看我看我,干看我干什么?我是你脑子里的弦吗?长了嘴既不会说,也?不会亲。”
顾瑾玉的心被一根食指戳得不住怦然,专注地听顾小灯说完,便靠近过去吻他?唇珠,等?顾小灯换气便狗一样亲他?脸颊。
接吻时分明纹丝不动,顾小灯却天旋地转地以为自己?要从他?腿上?摔下?去了,结束后眼冒金星地呼着气,晕头转向地听顾瑾玉在轻喘里没头没脑地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说。在别人?面前我可以有的放矢,因?为讲利论弊,到你面前我不知道?,有时说停不下?的胡话?,有时连胡话?都说不出来。小灯,你能不能把我的心肝和脑子挖出来,你看看我的,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挖什么挖!”顾小灯在他?腿上?扑腾,用脑袋撞了撞他?,“哇哇叫两声?就好了,怎么一副被臭鸡蛋砸了的蔫巴样,顾森卿,你是今天午饭吃到了个坏蛋,还是遇到了坏蛋啊?
顾瑾玉顺势和他?额头相贴,瞳孔是微红色,自身体被百蛊拖出这后遗症,他?的眼睛就像一对装了黑红流沙的琉璃珠子,此时珠子里像浮着一抹跃动的血,森森的:“是遇到坏蛋了,足足有一窝。”
“和你有渊源吗?”
“我知道?他?们是一窝畜生,还知道?我跟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顾小灯闻言坐直,身体好似烫着一样,浑身火烧火燎一般,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脑子里嗡嗡的想着该来的总会来。
顾瑾玉下?午再去见了一回姚云晖,嗅了半天的血腥味。他?说得很克制,只说让他?由内而外地感到不舒服的那对父子的名?字,和千机楼牵扯的庞杂琐事几乎避之不谈。顾小灯从南境千山出来后总做噩梦,大半因?幼年的模糊记忆所致,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在千机楼覆灭之前不靠近与之相关的任何漩涡,等?他?把梁邺城炸个干净,顾小灯若想故地重游,他?再陪他?去俯瞰那些废墟。
“姚云晖,姚云正。”顾小灯听完重复了几遍这两个名?字,挠挠头,“我没什么印象,这是你真正的父亲和兄弟?你竟然有素未谋面二十几年的兄弟……那你有见到,或者听到你阿娘吗?”
顾瑾玉脸上?浮现出空白。
他?一点也?没有想,倒是一味想着把那对父子砍了。
阿娘,那是什么东西。
若是见到了,也?是一起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