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马仰天长啸，很快山体崩裂，稀碎的石子沿着两边的山缘滚到中间，没过多久，大块大块的石头开始跌落，地动山摇，山坳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承载石子的容器。

果然被村民说中了，山体滑坡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无人伤亡，最多就是脸上身上挂了彩。

雨无情地继续下着，上天被乌云遮蔽了双眼，看不到人间疾苦。天色还在继续变暗，他们被困在山坳里动弹不得。泥沙同雨水一起从天空滑落，渐渐填补了石块之间的空白。

团队里的女生拥在一起取暖，她们抱着胳膊，抬头望着彼此，唇瓣轻颤，面色苍白，无奈地咧起嘴角，苦中作乐。

杂乱的脚步声在转角隐现，外面突然闯进了一群人，闻祈安站起身向他们迎去，可走进才发现，全是陌生的面容。因为小涡村地偏人少，几乎没有外人进入，所以在他们入村的第一天，村民就围着他们看戏一样都看了个遍。

人群有男有女，他们身着统一的五颜六色的冲锋衣，为首的人看见他们眼神亮了一分，对着身后的队友大声喊到：“这里还有人，和我们一样被困了。”

两群人窝在这片相对较为安全的地带，黑色冲锋衣男不等询问，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我们是来徒步，但前面的路被山拦住了，所以就换了一个岔口，结果走了没多久，后面又被拦住了，所以只能一路向前，到了这里。”

意思就是，闻祈安他们前进不得，后退不行，只能等待救援。

“在这等待救援吧，”边程一脸无奈，“你们运气也挺好，没有人员伤亡。”

“亏得我们身体好，跑得快。”黑色冲锋衣像是一个天然乐天派，乐呵呵地扬着唇。

没有人发现，在队伍最尾端，穿着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面色有些苍白，他手掌扶着前胸，另一只手掐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

的确值得庆幸，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因为山体滑坡导致道路坍塌，来往的车辆来不及反应，接二连三地掉落下去。这时候，被两边包围的小山路反而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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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一觉睡到了正午。窗外阳光明媚，太阳直接照射在屋顶，院子里小花小草都勾起了腰，躲进阴凉之地。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打开水龙头，水均匀地浇落在院子的草地上，沿着泥土渗透到每一处，喝饱了水的花草又直起了腰，昂首挺胸，随风招摇。

姜满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到屋内，手机里只有乱七八糟的垃圾信息，闻祈安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昨夜的视频通话，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突然想到自己又快到生理期了，倒了一半的水，又冲进一些热水，她弯起嘴角，自言自语，“我真会照顾自己。”

可愉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视线触及微博热搜头条，X县，小涡村，山体滑坡，死亡，失踪，每一个字都触及她的神经末梢。

闻祈安就在小涡村，再加上今天一反常态没有任何信息，她的心跳突然被高高悬起，随之而来的紧张不安，担惊受怕全都一股脑冒了出来。姜满拨打闻祈安的电话，可回应她的只有机械的女声重复着没有情感的说辞。

心悸，心慌，胸闷。心跳仿佛被一只手压制，它的跳跃受到了限制，然后产生了一系列的躯体症状，过于充分的想象力让她的大脑不断地虚构着闻祈安遭遇的灾难，充分的急救知识和对各种急救场面的经历让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窘迫，手指滑动手机界面，边程名字就在通讯录的最顶端，她顾不了太多，按下了他的号码。

嘟嘟嘟……

时间流逝得好慢，她在原地徘徊，跺着脚，语气焦急，“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终于，嘟声停止。

“你们还好吗？闻祈安呢？”

第42章

沉默在蔓延，姜满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耳畔的呼吸比肩而立，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地上的声响夹杂着风凄凉的叫声也清晰得如身处其地，她又对着手机叫了一声，“喂？边程？”

“嗯。”边程终于应答，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生涩滞缓。

边程看到姜满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先是有一瞬间的喜悦与诧异，随之而来的，内心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不期而然，矛盾如同涓涓细流在心尖流淌。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闻祈安，抿着的嘴角突然微微向上扬起，轻哼从鼻腔短促发声，眼有些轻嘲，于是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些不自然的阴阳怪气，“他好着呢，在给别人做心肺复苏，现学现用，好着呢。”

姜满没有在意他言语带刺，语气嘲讽，听到闻祈安安全的消息之后，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伴着悬着的心落回而消散，她如释重负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很快她又接着问，“心脏骤停的是你们团队的人吗？”

“不是，”边程刚才复杂心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被一同困在路上的徒步团。”

大概五分钟前，在他们被困得一个半个小时后。

因为前方坍塌太过严重，救援一直没有抵达，交通要道被阻拦，任是他们再怎么焦急，也只能等待。

山区里温度较外面低很多，风在两座高山之间流窜，山坳这地势低，前后流通，恰好构成了过堂风，呼啸的风持续刮过，阴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润，紧贴在肌肤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们的唇瓣变得紫黯。

而徒步团的窘境和他们差不多，冲锋衣在如此大的雨下百无一用，内衣被满满浸湿，外面被阴湿的外套包裹，反而更添湿冷。

团队里年纪最大的大叔躲过了山体滑坡的攻击，身体素质却开始投降，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他突然开始大口呼吸，喘息急促，呼气越来越困难，很快他的面色就变得青紫，他的胸骨和锁骨上都凹陷下去。

领队的黑色冲锋衣男措手不及，“完了完了，老刘是不是哮喘发了，药带了吗！药？”

老刘艰难地摇头，呼吸窘迫让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混沌，氧气不在流畅进入胸腔，他彻底地晕了过去，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姜满语气严肃又认真。

“还在按呢，要不说是姐姐你手把手教出来的，看着有模有样。”

边程想到了那日的急救教学，当初的怀疑和不解终于有了答案，他们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语气又开始阴阳怪气。

“开视频，让我看看。”

边程下意识听从她的命令，走到闻祈安的身边，将手机对着他和躺在地上中年男子。

“闻祈安。”

闻祈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了姜满的声音。

“手不要停，继续压。”

真的是姜满。

“有人人工呼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