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卿听罢,衣冠楚楚地走出顾家,上?马时踩空三次马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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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夜,家犬丢失第十三天。
顾山卿听了半宿的汇报,家犬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他原本还会?愤怒焦躁,这会?却已经有点木了。他原本是个爱动爱说的,现在亲信都?觉得?他像一截木头?,颜面神经都?失调了。
顾山卿嘴硬似铁,嘴上?不会?透露半字后悔和自省,他假装无?动于衷地赶走部下,想躺下睡个安稳觉以彰显自己的冷静,结果躺尸一刻钟,鲤鱼打挺起来,又让人把姚云正抓过来。
顾森卿刚消失那会?,他压根看不上?姚云正,现在已经没辙了。
他威胁姚云正不听话就处以满头?大?汉的断袖极刑,把姚云正恐吓得?虎躯一震又一震,只得?听命到书案前去坐着,提一支画笔做作画状。
顾山卿便在五步开外看姚云正的背影。
一直看到姚云正汗流浃背,僵硬得?不像顾森卿了,他才不耐烦地轰走他。
顾山卿觉得?自己实在有病,但整了这一遭后,躺回床上?时莫名能睡着了。
但这睡眠也不安稳,隐约觉得?睡不到一时半刻,就有阴影笼罩过来,肢体如?交如?缠。
顾山卿当是自己又在发疯做梦,潜意识没有醒来。
从前做这种黏腻的梦,必是梦到从前那些讨厌的人,高苏葛关岳诸如?此类,恶心得?能让他在梦里恨不得?杀人杀己。现在再做这厮缠梦,竟不再作呕,下意识觉得?,不过是在和顾森卿胡搞罢了。
顾山卿任着这梦自主发展,准备这么?梦到天亮去,直到腿被?掰开了。
他恍惚又惊觉,奋力睁开眼睛,借着月色定?睛奋力一看,只见顾森卿正呼哧呼哧地跪在他床上?,像是刚剧烈地奔波过,热气一阵阵地喷洒出来,像个吐着舌头?的大?狼狗。
顾山卿:“……”
这是梦?
正这么?想,楞神中他就被?顾森卿拽着腿拖了过去,被?他架着腿弄上?,这下可实在不可能是梦了,哪有梦是这么?个赤膊打桩的架势?
“顾森卿!”
他简直是把声音从心脏里挤出来,第一次被?这么?压,被?这么?抱,被?这么?亲,顾山卿应接不暇,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警铃大?作、秋后算账、大?骂特骂:“你?他妈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你?他妈一直能在我?顾家来去自如??”
顾森卿粗暴地用接吻堵住了他的追问,堵到他快窒息才松口,死死地把他箍进怀里,脖颈上?的玉龙首贴在两人胸膛上?,心跳共振。
“王爷,你?现在更该关心自己的腰。”顾森卿似乎也在气头?上?,一下下的,恶狠狠地横冲直撞,说话也急色败坏的,“你?的玉势又回来干你?了。我?回来了,洗干净了,只有我?能在你?身体里,你?休想丢掉我?。”
顾山卿花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胡乱挣出手摸了一把,摸到了顾森卿随着动作舒展的背肌,他本该怒火冲天,然?而在激烈的厮缠和律动里,心情与身体感官反其道,只觉得?无?比安定?。
他摩挲到顾森卿心口处,摸不到应该有的发簪捅出来的伤口,无?声地松了口气,他忍不住听起顾森卿的心跳,嘶哑道:“你?没力气吗?用力点。”
这话应当是调情,落在顾森卿耳朵里却不是的,他自动过滤成了顶顶纯情的爱意,因而流了泪,闷闷道:“我?也想你?。”
“……”
好个“也”。
顾山卿有点绷不住。
他恨恨地推开他,但又被?摁住,于是咬了被?角,牙齿嘎嘎响。
他想,自己接纳他不过就是弄点颜色吃吃,顾森卿偏要纯纯地谈情说爱,这个贱人!好可恶!谁想他了!没有!
*
顾山卿翌日罕见地休沐了,递了封养病折往朝里丢,闭门不出地待在顾家里。
确切而言,是待在顾森卿铁打似的臂弯里。
顾山卿几次想揍他一顿,哑着嗓子追问他消失了这么?久的原因,而后无?言以对。
顾森卿努力地组织了语言,把他迷路十三天的倒霉经历简短地说了,对自己的体质也迟来地交代清楚。
他突然?把这种称呼叫了出来:“老婆。”
顾山卿抽搐了一下。
“我?回来找你?,我?想给你?惊喜,可我?看到了姚云正。”顾森卿声音低沉,很精准地摸透了他的心理,“我?不在的时间久了,你?就想我?想到需要拿我?弟来做我?替身的程度?”
“……”
“我?很感动。”顾森卿声音硬邦邦,“但如?果你?还想和姚云正发展,我?就去把他杀了。”
这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让顾山卿在吸了口冷气之?余,怒火腾腾地和他算账:“所以就是你?刺杀了葛东晨?我?骟了你?信不信?混账,我?特意留着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是想有朝一日亲手宰了他,结果你?不经我?同意就抢了他的项上?人头?!”
顾森卿老实了:“对不起。”
顾山卿醒过神来气势如?虹,八百年?前的账都?算到他头?上?了,顾森卿老老实实,起初还一副心虚的狗模狗样,被?骂到后头?时,一副美得?很的德行,再多骂他一会?像是能把他骂得?又硬了。
顾山卿发现他这臭模样,哽得?无?话可说,为避免又擦枪走火,于是拂袖下地,负手逞强地拖着步伐要去洗漱。
顾森卿二话不说来抱起他,装也不装了,用起轻功来神行无?声,气得?顾山卿伸手给了他一大?耳刮子,他却低头?来亲他:“老婆,想你?,爱你?。”
顾山卿不说半个想字,顾森卿却是要念叨个没完没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如?今在外走丢了十几天,大?概是憋坏了。他熟门熟路地把顾山卿抱进汤泉里,一边复述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他身上?狼藉的单薄里衣。
顾山卿手指发白,昨夜就被?顾森卿又亲了一通身上?的乳|环和刺青,可那是黑夜。现在天亮了,他便揪住衣襟,自以为凶狠暴戾地瞪向顾森卿。
顾森卿的眼神里充斥着他极少见的东西,可能是心疼,可能是温柔,因为太过于少见,他无?法准确定?义?。
顾山卿在衣衫不整的状态下最熟悉的是恶意,他试图在顾森卿眼里捕捉出来,始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