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颂一听,还不高兴了,居然不信他?
于是抱着手,道:“不信?你点点就知道了。”
这个状元红,有一个类似状元帽形状的小机关,要点燃它,需得揭开状元帽,才会露出引线。可是袁颂因为苏萤不信,便使性子,硬是什么也不说,看着苏萤绕着状元红好几圈,找不到点炮仗的地方。
他原想着,待苏萤无法点燃炮仗而沮丧之时,他再如圣人一般接过她手中的香,点燃炮仗,扳回一城。可没曾想,苏萤竟然将香径直贴着炮仗点了起来。
只见火星子四冒,苏萤正低头观望,那状元帽中间的小簧片猛地飞了出来,打到她拿香的右手。手心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苏萤只觉手中一疼,低头一瞧,才发现那一手的血,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袁颂本还抱着手,等着苏萤知难而退。听到苏萤哭声,还纳闷,不就是没点燃炮仗嘛?平日没见她哭几回,怎么这回哭的那么凶?
他不耐地朝苏萤望去,才发现她满手是血,袁颂这才着急地跑了过去。
正当他跑至苏萤身旁时,那状元红内里的引线终于被火星子点燃,咚的一声,窜上了天。
袁颂一震,忙将苏萤护在身前,直到状元红升空后,又咚的一声,才没了声响。
袁颂缓缓松开苏萤,低头一看,苏萤满脸泪水,害怕道:“袁颂,我手疼,我日后写不了字,当不了状元了!”
袁颂看着她举着满是血的手,也慌了,忙拉着她去找大人。
袁颂一边牵着她未受伤的左手,一边安慰道:“萤儿莫哭,你若真因这手考不上状元,大不了我中了状元,再把状元给你,可好?”
苏萤一听,连忙点头,吸了吸鼻子道:“你可不能耍赖,若是你不把状元给我,我就,我就,”
袁颂看着她满手是血,还在那儿和他耍赖,便急急抢了她的话,发誓道:“你就让我这辈子孤苦伶仃,无妻无子,可好?”
小小的人儿,哪懂什么孤苦无子,不过是闲时听父母打趣时学来的夫妻间情话罢了。
至今想起,苏萤仍觉儿时懵懂可笑。这些年,袁颂随他父亲升迁去了杭州府。听闻他如今已是浙江省府的解元,不知来年春闱,她是否有机会再见到他?
第61章 他要让她,不必收起任何一个自己
杜衡立于偏院之外,虽看不到院中之人,却听得到院内传出的阵阵笑声。
暗夜无光,可他的心却似那一朵朵升入空中而绽放的烟花般,绚烂而热烈。
萤儿来杜府这些时日,为外人所见的,全都是收敛锋芒的她。旁人都道她,安静婉约、端庄自持,甚至娇柔无争。
不可否认,那些皆是她,只不过,那只是她万千风采中的一隅。
她专心抄经时,安静婉约。
她面对刁难时,聪明伶俐。
她在佛门净地,端庄自持。
她被恶言相逼,不卑不亢。
她对迂腐教义,嗤之以鼻。
这些,都是她。
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她。
直到如今,他才醒悟,原来自己已陷得如此之深。
他终于明白,二婶为何要同他说那一番话。
二婶是在告诉他,
他可以为萤儿的姣好容貌而倾心,
亦可因她卓绝的才情而动心,
可他若下定决心要她,就必须付诸于行动。
她给不了他仕途上的助力,也给不了他丰厚的家底,可那又如何?
这本就是他自己要走的路,她只需与他并肩而行,那便足矣!
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会用自己的臂弯,为她撑起一片自由自在的天地。
他要让她,不必收起任何一个自己,就像此刻,为了绚烂的烟花,便能随心欢笑。
此刻,又一朵烟花升入空中,由一团耀眼的花苞向四面八方绽放出斑斓光彩,照亮了偏院内苏萤自在明媚的笑颜,也映亮了偏院外杜衡心有所属、神色坚定的容颜。
随着空中的光彩逐渐散去,院中忽然传来容氏的声音:“时候不早,咱们收拾收拾,便去正院罢。”
容氏这一句话,也提醒了杜衡。临近子时,是时候去祖母那儿一同守岁、拜祭祖先了。
他缓缓抬手,抖了抖身上的大氅。情思已定,转身沿小径,踏上长廊前行。
夜风微拂衣袂,明媚的笑声、灿烂的烟花、旧年的残影,全都消散在这场除夕夜之中。
唯独他心头那一点火光,悄然燃起,愈烧愈盛,愈亮愈烈。
“哥哥,你去哪儿了?”
才行至正院,便听到婉仪娇嗔:“母亲让我去西院寻你一起,可是春暖却说你早就出了门,我怕母亲问起,便一直守在门口等你。”
“方才见烟花美丽,便去了趟花园,赏了会儿夜景。”
杜衡见胞妹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便伸手替她紧了紧斗篷,道:“怎么也不带个手炉,瞧你冻的。”
婉仪撇撇嘴,哼道:“谁叫哥哥贪恋美景,让妹妹我等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