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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念在前领路。

穿过侯府的曲折回廊,步履从稳,手?中提着盏灯笼,灯影摇曳间,映出身后人俊美如玉的面庞。

“闻侍卫。”

昭念在一间厢房前停下,推开木门,侧身让开一步,开口道:“这便是你的房间。”

“新来侍卫,依例本应与众人共居一处。然小侯爷念你出身清贵,不?惯群居,特?命人单独为?你安排了房间,以示体恤。”

说罢,昭念微顿,虽然此处小侯爷的原话是:“当然给他单独的房间!他一个万人迷美人受,你把?他扔进侍卫堆儿里,和把?肥羊投喂狼群有什么区别??万万不?可!”

昭念有些?不?懂,但还是按着自己理解传达了。

这间屋子陈设简洁,一张紫檀木床榻,一方案几,几上摆着茶具,窗边立着一架铜镜,镜面映出院内摇曳叶影。

清净不?失雅致,很?适合闻钰。

昭念将提灯搁在案几上,无声打量起这名新来的闻侍卫,目光不?由?浮上一丝审视疑惑。

为?何是他?

小侯爷若是看上了谁,像对待柳儿那般,稍微上点心,舍些?银钱,再?时不?时见上一面,保管能落个自在欢喜。何苦费心费力,不?顾对方身份特?殊、意向不?愿,也?要把?人弄到身边来。

此举风险过大,也?疑问太大。

“侯府之内,门禁森严,纪律如铁,不?可儿戏。”

昭念面色不?虞,按照惯例,对待公事般一一说起府内规矩:“日后于府中当差,当万事皆以小侯爷为?先,护他周全是分内之事,自不?必多说,一言一行皆需谨慎有礼,循规蹈矩,不?可对少爷有丝毫僭越。”

“但凡有违,莫说小侯爷护不?住你,老爷夫人也?定不?轻饶。”昭侍读声音一顿,见那闻侍卫身姿挺立,行走神色之间不?卑不?亢的风节,却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言,对方不?像会犯之人,于是转身,指向窗外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院落。

冷声道:“另外,锦麟院乃小侯爷的住处,不?是你这个初来乍到的侍卫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日后若无通传与许可,不?可随意靠近,否则休怪家法无情……贴身侍卫也?一样,并无殊异。”

而那位美人侍卫闻言,神情倒是平静,只淡声道:“未经传唤,我不?会主动前去。”

“…那便最好。”

昭念转过头,“今日天色已?晚,小侯爷不?会叫你,你且歇下,明日卯时需到前院听候差遣,莫要误了时辰……”

就在这时,一小厮探进头来,喊了声:“昭大哥。”

“何事?”

“小侯爷着小的传话,让闻侍卫去一趟锦麟院。”

昭念:“……”

昭侍读神色有异,有些?尴尬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挽尊道:“万事皆以小侯爷传令为?主,你且去便是,这边也?没旁的要交代与你了。”

直至那人行礼告辞,昭念眉头紧锁,这才?吁了口气。脚步停住,盯着闻侍卫前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拿起灯笼,照亮了一隅院落,月影落于片叶之间,微微摇晃。这进院子离锦麟院最近,也?是小侯爷的授意,说是以后闻钰若是到院里骑射练剑,他那头看着更方便。

昭念站定,不?经意瞥向闻钰留在房中的玉灵剑,不?禁定了神那剑身笔直修长,剑鞘处几条银丝镶嵌,勾勒出繁密刻纹,月色交织而下,愈显清辉冷冽。

剑柄处,一颗白玉圆珠镶嵌其中。

光晕柔和,藏匿于灯笼覆影。

好一个“玉”字。

看着看着,昭念忽的一怔,蓦然僵住。

回过神时,手?心竟微微发颤,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震动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瞳孔猛地一紧,望向闻钰离去的方向,心在胸膛里砰砰狂跳,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砸的七荤八素,不?知所在。

直至此刻,他终于察觉这股莫名的殊异之感?从何而来。

他也?终是知晓,小侯爷缘何不?惜纡尊降贵、亲自前往,定要将这闻钰带回府中!

小侯爷为?何找的偏偏是闻侍卫。

是用来解闷的替身?

不?对,仅凭一把?玉灵剑,他又是从何处断言?明明身份悬殊,容貌不?同,性子更是大相径庭,全然是天壤之别?、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个人。

这个闻钰……

究竟是何处,让他想起了前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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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用完膳回来,还未等坐下歇息,忽听下人来报:“小侯爷,楼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

洛千俞端着茶喝了口,随口道:“让他进来。”

楼衔得知他身子见好,这几日来得勤了些?,要是放在以往,洛千俞想落得清净,撵人赶客的事也?干的没有丝毫愧疚感?。或许是画舫那时被?吐露心声,亦或是楼衔送了自己小宠,如今连带着楼衔本人看着都顺眼了不?少,再?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万一人家是来看兔子的呢?

说起那兔子……

小侯爷掀开锦布,发现雕木盒里空空如也?。他起了身,沿着里间外间都找了遍,连个兔影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