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两人皆是一愣。
车轮滚动的吱呀声戛然而止。
洛千俞掀开半截车帘,首先入目的是两列身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不愧是大阵仗,动辄四辆马车,最中间的那辆由两匹棕色骏马牵引,乌木车壁雕刻着精致云纹,月色之下,透出暗沉光泽。
想必这就是丞相所乘的那辆。
只是车帘锦缎厚重,无从看到车中之人。
先不论马车冲撞与否,对方是丞相,乃百官之首,于辈分还是礼数,两人都应下车行揖礼。
楼衔撇撇嘴,两人交换了眼色,便先后下了马车。洛千俞单腿着地,冲撞的惯性使得膝盖一疼。
小侯爷微微蹙眉,没吭声,不动声色地身体立直,双手合拢。
“丞相大人。”
话音方落,马车队伍后方的车厢忽的一震,里面的人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然掀开车帘!
“楼衔?!”
露出头的男人看清了楼家公子,面露惊愕。
楼衔微微挑眉,也看清车上之人,随即皱紧:“全松乘?”
倒真是个不速之客,真是冤家路窄!
全松乘这几日草木皆兵,没想到走在路上也能听见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掀开车帘,先是认出了楼衔,竟是一怔,视线便不由得看向了楼衔身旁的小公子。
等目光落在了小侯爷揖礼时握着折扇的那只手,全松乘视线一凝,仅仅沉吟顷刻,像是蓦然想起了什么。
“那折扇是……”全松乘瞪大眼睛,半坐起身,呼吸都急促起来:“果真是你,小侯爷!”
“你就是那神秘客!”全松乘气不可遏,指尖颤抖地指向小侯爷,“上次在摘仙楼,你为了区区一个闻钰,让本官吃尽苦头,丢了好大的脸面!”
……
“原来是全大人。”
洛千俞竟未否认身份,而是轻轻一笑, “大人如此生龙活虎,果真年富力强。”
“晚生还以为您饮了整整一壶热酒,如今仍在府中养胃呢。”
全松乘脸色一白,忽的想起了那壶倒在裤-裆的烫酒,痛感历历在目,什么养胃?分明是嘲他阳-痿!这次仗着丞相撑腰有了底气,他恼羞成怒道:“当着丞相大人的面,竟敢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洛千俞,你简直胆大包天了!来人!”
楼衔向前一步,将小侯爷挡在身后,冷笑道:“佥事大人嚷嚷什么?光天白日的,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在摘仙楼唱了一出好戏吗?”
越说到后面,音量反而拔高了一度。
马车两侧的侍卫们没得丞相指令,皆是未动,却被猝不及防塞了口大瓜,默不作声,眼珠却纷纷转了一转。
全松乘老脸再也挂不住,大骂道:“你,你这泼皮竖子……!”
就在这时,前面的车厢忽然传来响动。
砰得一声。
像是硬物敲上车案的声响,亦像是何物落地,听不真切,却足以警醒。
声音不大,四周却彻底安静下来。
洛千俞瞥向那位佥事大人,上次全松乘在他这儿栽了好大跟头,但好歹还算骨气,直到最后嘴还硬着,而此刻……竟像换了个人。
别说噤声,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仅不敢吭声,额头也冒了冷汗。
小侯爷心中暗忖,好强的压迫感。
接着,他便看向那辆暗沉慵雅的车厢,车帘被应声掀开,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对方的手。
洛千俞心头一跳。
蔺京烟,当朝丞相,书中头号大反派,也是买股攻里当之无愧的大热门。
同时他也知道,车厢内的这位大佬,曾断了一只手臂。
按照评论区的话说,那就是集齐了“残疾,战损,年上,身世悲惨的大奸臣反派,心思深沉的断臂丞相”等一系列经典标签buff,单拎出一条都香得没边。
但洛千俞却没心思回想这些。
认知之内,目前出场的买股攻虽然棘手,但身份地位起码都在他之下,必要时可出手压制,犯不着头疼,可是眼前的这位丞相虽还未露面,却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位地位高于小侯爷的攻。
况且,这位丞相之所以断臂……还和原主有很大关系。
洛千俞作为穿书者,提前得知了小侯爷书中的结局,那便是被其他攻两根手指便废了腿。
而废了他腿的那个攻,正是眼前这位蔺丞相。
两个角色颇有渊源,结的却都是恶果,若是放在平时小侯爷见着这位蔺丞相,不仅不敬重,还经常百般出言挑衅,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如今看来还是谨慎为妙,趁早远离。
…
“身上有伤,行礼就免了吧。”
那人此时开了口。
嗓音不疾不徐,低沉磁冷,令人耳根发麻,若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声控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