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千户大人的面,越过你罚了你的手下,虽然罚跪的是他们,却等于是驳了你的面子。
这四弟弟,心里说不定如何记恨着他这个兄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倒像个忍辱负重的良家媳妇儿。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洛千俞任由对方帮他系上了束带,本是逗弄的心思,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却也莫名生出丝愠气,冷冷道,“早有听闻,这群锦衣卫平日嚣张跋扈,欺侮良民,今日一见更是名不虚传,话没说上三句,随随便便就要把人拎回去审,满口污言秽语,想必是他们的千户大人平日做了表率。”
洛十府权当没听着似的,半跪在洛千俞身后,取下自己的黑色发带,咬在唇畔,替跪在蒲团上的小侯爷挽起头发,一圈圈地缠上,绑好。
“阿兄,你的发带呢?”
“发带?”
“是,你喜欢的红色那条。”
洛千俞心下一沉。
一想也是,他利利落落出门,却散了发丝回来,遇到洛十府那会儿更是从天而降,穿着侍读衣服,直直跌进人家怀里,行踪的确相当可疑。
但好在原书中兄弟俩关系欠佳,日后又诸多纠葛,以小侯爷的性子,根本不屑与这个不亲的四弟解释前因后果,而洛十府也算识趣,这一路都没敢追问。
纵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可能偷偷告诉他爹。
“许是掉在哪儿。”
洛千俞装作不甚在意,垂下眸,道:“丢便丢了罢。”
*
闻钰站在窗檐边,停住了脚步。
夜幕如绸,暗淡幽深,飞檐斗拱的轮廓被月色勾勒,影影绰绰,罚跪的锦衣卫垂丧着脸,互相低声埋怨着,却没发觉檐上有人。
闻钰手里握着红色发带,夜风吹拂,微微扬起。
许久,那抹艳丽的红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圈一圈,又打了个结。
第9章 第 9 章 没有,被脱了鞋履绸袜。……
小侯爷没能罚上五日。
听闻自己跪了三日,他母亲孙夫人便哭闹了三日,老侯爷不堪其扰,外加心软,便允下人将小侯爷扶出祠堂,回了主屋。
洛千俞暗暗想,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是他偶遇主角受,出手相助的第二次。
虽说原书故事三分之二都离不开这繁华京城,但偶遇绝非易事,巧合至此,算不算是冤家路窄的程度了?
“怎的消瘦了一大圈?…我儿这三日,受了好些苦!”孙氏红着眼睛,命丫鬟呈来一碗热姜汤,她小心端过,催着洛千俞趁热喝了大半,驱逐寒气。
她揉着小侯爷肩头的狐裘毛领,安抚似的向下搓搓肱臂,帕子拭去他额角细汗,心疼的要命,“乖乖,东郎桥外的鼓楼集市后日便开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想去?这几日趁着学堂告了假,尽兴玩玩才是。”
洛千俞微怔。
蓦然想起,他母亲所说的这鼓楼夜市,便是东郎桥的那场灯会?这便是鼎鼎有名、意气风发的小侯爷骑马闯夜市,在原书中的第一次正式登场!
这天……终究是要来了?
楼檐上差点暴露马甲的惊心动魄仍然心有余悸,这才过去多久,又要和闻钰碰面了?
小侯爷咽了口姜汤,呛得满脸通红,掩饰着轻咳了一声:“……不急。”
不急,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去。
好在先前未雨绸缪,早在摘仙楼时便叮嘱过楼衔,不许送自己任何礼物。人不去夜市,烈马也没了着落,避开所有登场条件,如同卸去心头一大包袱,小侯爷心情大好。
-
尽管罚跪期间没少偷懒,还偷溜出去小半日,但洛千俞还是崩溃地发现……他膝盖状况有些惨烈。
虽不影响日常走路,但小侯爷觉着太过娇气,不愿让人瞧见,便遣散了丫鬟下人,自己偷偷抹药。
谁知药膏敷了一半,却听小厮传信,楼家公子登门来访。
洛千俞嗖得收了竹罐。
刚欲赶客,楼衔却已经进了锦麟院,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说要拉他去个地方。
小侯爷暗忖,你浪的没边,中意的地方除去勾栏瓦舍,戏院赌坊,不是酒肆茶楼,就是青楼楚馆?好啊,又拐着我不学好。
洛千俞斟酌须臾,楼衔不轻易罢休,留在家中也是被孙夫人嘘寒问暖灌姜汤,左右办不了正事,便披上外袍,上了楼衔马车。
“火折子那事儿,你爹可有罚你?怎么罚的?”一上车,楼衔立马急着追问,“这三日你闭门不出,学堂也没去,你家小厮不肯与我说,可教我担心死了……”
小侯爷一摸内衬,发现竟带了那把折扇,拿出来放在手心颠了颠,道:“不过是罚跪几日,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楼衔说到一半停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总是这样,轻描淡写说的轻巧,身子怎么受得住?”
小侯爷噎了一下,只觉得这人大题小做肉麻兮兮,刚欲张口说些什么,恰在此时,马车忽然急刹。
巨大的惯性让车内的人差点稳不住身形。
“嘶…!”小侯爷轻声忍痛,受伤的膝盖磕到了车厢前壁,一声闷响。
楼衔眼疾手快,把人扶住,皱眉训斥:“混账东西!怎么赶的车?莽莽撞撞的,活腻味了不成!”
车夫声音明显慌乱:“回公子……前面是丞相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