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如此细微之处,竟也?被察觉。

这要怎么圆?他从宫宴出来,即便?是换了衣裳,去了青楼,也?没有?弄湿发带又重?新系上的理由。

都怪闻钰这厮太过敏锐。

正当小侯爷语塞之际,宿红荧娇柔的声音在?旁开了口,轻声解释道:“这位郎君莫怪,方才?公子与我一处时……用?发带绑住奴家的手,将我抱上桌子,动作激烈了些,不?慎……打?翻了茶盏,这才?湿了发带,这位郎君莫要动气,都是奴家的错。”

洛千俞悄悄松了口气,看向宿红荧的目光多了份感激。

闻钰这才?终于将视线看向她面上,薄唇轻启,只冷冷吐出二字:“出去。”

宿红荧脸色微变。

不?是因为?这句逐客令,而是这俊如仙子的人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淬了霜雪,直直剜得她后颈发凉。

小侯爷当即拧眉,护着小姐姐道,“该滚的是你?!闻钰,她可是今夜专伺我的头牌花魁,我还没开口呢,哪轮得到个你?一个小小侍卫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宿红荧福了福身,反而自觉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轻声道:“公子见谅,奴家…先行告退。”

洛千俞怔愣之时,肩头的衣服却滑了下去,落到肘处。

他早就知道闻钰不?会放过这处,幸亏宿红荧为?他处理了伤口,尽管心跳得飞快,神色却没变一下,只是眉梢一挑,将衣襟重?新拉起,抬手扇了闻钰一掌。

他收回手,掌心残留的温度灼烧般发烫,他以前扇过渣攻,楼衔,柳刺雪……可从未想过没人给过主角受巴掌,小侯爷没底气归没底气,可气也?是真气,咬牙道:“混账,你?可清醒了?”

闻钰被打?偏了脸,却未如预料中拔剑或是逆主。

相反,他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紧抿的唇缓缓分开,单膝点?地,沉声道:“是属下逾矩。”

洛千俞一只手揽住衣襟,指节泛白:“闻钰,平白无故闯进我的雅间,动手动脚瞎摸一通,当我是什么人?”

闻钰虽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眸中波澜愈淡:“属下冒犯小侯爷,甘愿领受责罚。”

“领罚?还是想领赏?”洛千俞冷笑,忽然坐直了身,光裸的脚尖抬起那人的下颌,道:“闻钰,你?想爬床不?成?”

闻钰瞳孔一滞。

洛千俞垂眸看着他,“你?若想,直接开口求便?是,纵使荒诞无稽,小爷心情好时,未必不?能遂了你?的妄想。”

他垂下腿,踹了闻钰肩头一下,冷冷道:

“只是我应允之前,还轮不?到你?对我上下其手。”

-

回到侯爷府时,夜色已沉。

府内有?些热闹,天幕如墨浸透,各宅却灯火通明,显然府中已因此事掀起波澜。

小侯爷被叫到主屋,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回想起老侯爷脸色不?虞,沉声道:“那个孽障已向我说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长公主遭劫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圣上。”

“千俞,你?做的很好。”

孽障……大概是指女扮男装偷溜进宫的洛枝横。

而自己被夸……小侯爷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受宠若惊。

少年思忖片刻,便?反应过来,洛枝横已经回府,自己却在?那时忽然消失,洛镇川大概以为?,小侯爷是快马加鞭,去追杀那群绑了自己三妹的西漠使者。

小侯爷出屋不?久,迎面碰上了正牵着披风的春生,他快步上前,低声问:“叫人发现没有??”

春生一笑:“少爷放心,小人追的慢,但也?一直紧随您身后不?远,披风就在?湖畔边的青草地,小人看到便?牵回来了,一路上几?乎没碰上什么人。”

小侯爷拍拍他肩头:“春生,好样的。”

他足尖一点?,翻身上马,绕过锦麟院,打?算亲自将披风带回马厩。

转过回廊时,恰与立在?院前的闻钰四目相撞。

……

如今他在?闻钰眼里,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神秘客,而是个姗姗来迟,妹妹丢了也?不?顾着找,还有?闲情去青楼逍遥的浪荡子。

管他呢?反正不?被怀疑是神秘客的身份就好。

洛千俞垂眸,盯着披风漂亮的鬃毛,用?手摸了摸,很快被披风嫌弃,甩脑袋甩开。

“……”

小侯爷沉吟着,似是在?发呆。

忽然,披风缓缓停下,亦如它身上的主人。

他不?想再这样东躲西藏,譬如今夜,譬如明焰阁的屋檐,譬如初遇时的摘仙楼……闻钰想要的,或许不?是神秘客的身份,而是一句没来得及述诸于口的道谢。

如果闻钰要的仅是这样,他未必不?能满足。

既是自己主动假扮了神秘客,扰乱了剧情,让闻钰误会,让其困惑,甚至产生了执念……那这件事也?应该由他善后,彻底终结。

披风马停在?美人身前。

闻钰抬头,却见小侯爷的身影逆着月光,面庞镀了层朦胧光色,轮廓隐在?明暗交界处,又看不?真切。

“……闻钰。”

“枝横已与我说了前因后果,不?论如何,此番你?舍命救了我三妹,救命之功,自当厚报。”少年垂眸,低声开口:“作为?答谢,我可允你?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