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的队员点头,“对,那是银霄峰,是天岭山脉南支。东面耸立着巴颜喀拉山,白鹿常在这一带活动。”
今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阳光穿透稀薄的空气,将大地染上一层金色。吉普车转了个弯,雪山的全貌呈现在眼前,巍峨壮丽。山脚下有条玉带般的溪流,是积雪融化而成,一直向东延伸。暖阳洒落水镜,波光粼粼,宛如撒落的碎金。
车子突然停下。
“怎么了?”安德轩探头问道。
队员指向前方的浅滩,两头白鹿正在溪边饮水。
“马达声会吓到它们,待它们离去。”队员点燃一支烟,轻声说道。烟雾在晨光中缓缓升起,又被微风吹散。
等那对母子喝够了水,才慢悠悠地往山林走去。它们的步伐从容不迫,仿佛对这片土地充满信任。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驶过。当我们经过它们身边时,那头母鹿忽然转过头来,对我们轻轻颔首,凝望着我们远去。它的眼神温柔而深邃,让我想起了九纹鹿。
“我们在此驻守,还不就为了这些事。”队员感慨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
司机接话:“近年偷猎者销声匿迹,但还是得防着。我们在这里,就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这片土地需要动物,也需要我们。索南草原不只是动物的天堂,也是咱们的栖息地。只要我们在,白鹿就能安心地繁衍生息。”
烟吾听得出神,目光追随着那对远去的母子鹿。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又倔强地转头看向窗外,但眼底的光芒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我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连绵起伏的雪山。阳光下的索南草原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处处暗藏危机。就像我们的未来,既有光明璀璨的一面,也有暗流涌动的阴影。
但至少,我们还活着,还能看到这片蓝天。
此时,我们来到保护站,这里的房间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水泥墙面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木制的窗框在高原的风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最让我欣喜的是这里居然能烧热水!看着浴室里那个老旧但依然坚守岗位的热水器,我几乎要感动得落泪。
几天的风餐露宿让我浑身沾满尘土,连头发都结成了团。迫不及待钻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的那一刻,温热的水流瞬间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热水冲刷过身体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仿佛连这些天的疲惫都被冲走了大半。水汽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模糊了镜子里的倒影。我闭上眼,任由温暖包裹全身,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几天的经历。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鼻尖立刻被一阵诱人的香气勾住。循着香味走到餐厅,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巡山队员们正围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安德轩一见我就兴奋地挥手:“姐,快来!这边还有位置!”
火锅里飘着软糯的粉条和切块的土豆,几块深褐色的牦牛肉在汤里翻滚。虽然没有什么青菜,但这在高原上已经是难得的美味。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天啊,我从没觉得土豆能这么好吃!”安德轩像个饿了三天的狼崽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脸上写满了幸福。
一个年长的队员笑着解释:“这是用野生菌和牦牛骨头熬的汤底,在这个海拔,能吃上这样的火锅也算是福气了。”
骨汤的鲜美让每个人都喝了个精光。饭后,大家自然而然地围着火塘坐下。巡山队员们的态度也从最初的严肃变得轻松起来,或许是因为共同的经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娱乐方式很是单调。一个年轻队员从房间里取出一把略显陈旧的尤克里里,在火光的映照下轻轻拨动玉箫。悠扬的歌声随着夜风飘散,驱散了高原夜晚的寒意。
“来首《卓玛》吧!”有人提议。
年轻队员笑着应允,手指在玉箫上灵活地跳动。藏族民歌独特的韵律在简陋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能穿透墙壁,飘向远方的雪山。
安德轩这个活宝居然跟着打起手鼓,还即兴跳起了他那套“神舞”。扭动的身姿在火光中投下夸张的影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就是在这里没人认得,不然非得被当成招魂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舞蹈的精髓
“小伙子,你这舞蹈可真是...独树一帜啊!”一个队员憋着笑说。
安德轩得意洋洋:“这可是我自创的,融合了街舞和藏族舞蹈的精髓!”
“确实很...精髓。”我忍俊不禁。
夜深了,值夜的队员们催促我们回房休息。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这一路奔波让我困得睁不开眼,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朦胧间感觉有阵微风拂过,我勉强睁开眼,看到龙栖渊正俯身为我盖被子。他的动作轻柔,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睡吧。”他低声说。
我嘟囔着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这一夜,连梦都是温暖的。
清晨,敲门声惊醒了我。巡山队员来通知我们准备返程。高原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房间染成金色。
收拾完走入大堂,安德轩已经在吃早饭。桌上是用牦牛奶和青稞粉做的糌粑,加了些黄油。虽然口感一般,但确实很管饱。
“姐,你也尝尝。”安德轩递给我一个碗,“虽然不如肯德基,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笑着接过,看着他满脸沾着青稞粉的样子:“你脸上都是粉。”
院子里,昨天的司机已经准备好了车。晨光中,防护站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烟吾却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目光远眺着连绵的雪山。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瘦,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咋不去填饱肚子?”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他的眼神依旧冷峻,但比起初见时多了几分沉稳:“你们走吧,我要留下来。”
这个决定在我的意料之中,昨天在车上时我就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他看向远方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留恋和决心。
司机笑着走过来劝他:“小孩,该回学校了,别玩了。这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我可以在这里自学,我想加入巡山队。”烟吾的语气坚定,眼神里闪着执着的光芒。
“没有编制是不行的。”司机摇头,“这里的工作很辛苦,也很危险。”
“我不要编制,也不要工资。”烟吾抬起头,直视着司机,“那个弹琴的队员不也是志愿者吗?这家伙不过比我年长四载。”
“你父母同意吗?”司机皱眉。
“我无父无母,最棘手的任务尽管交给我处理。”烟吾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