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个澡。”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试图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他翻了个白眼，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我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说说你自己以后想干什么？”

烟吾沉默了很久，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可能会开个烧烤摊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旺然之前说过，我们要是能逃出去，准备在古城坊里摆摊做烧烤......”

说到旺然时，他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我知道旺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在前两天被吴哥打死了。

“要不跟我走吧？”我轻声说，“先去我弟弟的饺子馆帮忙，等攒够钱再开烧烤摊。”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鹿角弓，手指轻轻抚过弓身的纹路。“谁教你玩弓箭的？”

“我哥教的。”

他犹豫了一下，“你能教我吗？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带你们离开这里。这片山区我很熟悉。”

我忍不住想逗他，“叫声姐姐就教你。”

“你！”他涨红了脸，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少年。

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姐姐”，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笑着回到车里，安德轩已经睡熟了。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这份难得的安宁。

龙栖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你似乎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点我熟悉的关切。

“总觉得在哪见过。”我皱眉思索着，回忆中似乎有什么即将浮出水面，却又很快沉了下去。

“他体内有狼族血脉。”龙栖渊说着，目光落在远处的烟吾身上。

我眼前一亮，“难怪他能在狼群中活下来！不过按理说妖族转世不该这样啊......”

“或许他是某个大妖转世。”龙栖渊若有所思地说，“他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我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等把他骗到云阙峰去，让火喆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龙栖渊的眸光暗了几分，那张如玉般清冷的面容虽未有太大变化，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更添几分冷峻。

我这才意识到，今晚我已经不经意间提了三次火喆的名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低气压，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条醋龙，又要炸缸了。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忍不住想笑。龙栖渊吃起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冷言相向。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不高兴”几个大字。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仿佛凝结着千年寒冰。

车厢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我缩了缩脖子，偷偷瞄向后视镜。龙栖渊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尊雕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偷偷看了眼熟睡的安德轩，他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熟后，我趁机在龙栖渊的下巴上轻轻一吻。

他的睫毛轻颤，眼中的寒意终于消融。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温柔的光，像是冰川开始融化。

他微微俯身轻啄我的指尖，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我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甜蜜。昨夜未竟之事，总算圆满。

夜晚，我靠在龙栖渊的肩膀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慢慢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击声将我惊醒。

天色刚亮，车窗就被人敲响。我从睡袋里探出头，看到烟吾那张写满期待的脸。晨光中，他的眼睛带着兴奋的光芒。

“你答应过我的。”他做了个拉弓的动作，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第三百零一章 一抹殷红

我看了眼手机，凌晨六点。这小子的精力也太旺盛了，折腾了一宿还想着练箭。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等我五分钟。”我轻声说道，生怕吵醒其他人。

简单收拾后，我抽出这把鹿角弓，开始教他射箭的要领。这些都是前世鹿烨教我的，那时我还未能化形，但这些技巧早已烙印在心。每个动作，每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记忆里。

晨风轻拂，带着草原特有的清新气息。我用胭脂在巨石上留下一抹殷红，把弓递给他：“记住，拉弓时要保持呼吸均匀，瞄准时眼睛要专注，就是这样，试试看。”

烟吾接过弓，神情专注地瞄准远处的红点。他的姿势很标准，仿佛生来就懂得如何使用这把弓。箭矢破空而去，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正中靶心。

“不错啊，以前学过？”我惊讶地问。这种准确度，绝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

他摇头，眉头微皱：“你说的这些，总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听过。就像是...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轮廓，突然发现他和鹿烨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骨到鼻梁的线条，简直一模一样。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神情，更是让我想起了鹿烨。

只是鹿烨更显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王者气息。而烟吾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与桀骜，像是未经打磨的玉石，棱角分明却又带着几分生涩。

我心里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来。

该不会...他是鹿烨的孩子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忽视。火喆说鹿烨一生未婚，但谁知道私底下会不会...那半截骨笛，会不会就是证据？

我的思绪开始飘远，回想起与鹿烨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年轻意气。

“喂，发什么呆？”烟吾不耐烦地打断我的思绪，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弓能卖给我吗？”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行，这是我的成人礼物，对我很重要。”这把鹿角弓承载着太多回忆，是我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他撇嘴，将长弓丢入我臂弯：“小气鬼。”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越想越觉得可疑。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起鹿烨。等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找火喆问个明白。这个秘密，或许只有火喆知道答案。

早饭后继续赶路。我和烟吾坐在后座，我满脑子都是他可能是我侄子的想法，忍不住想对他好点。车子颠簸中，我翻出背包里的零食。

“要吃饼干吗？”我递过去一包饼干，“是蓝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