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一支接一支地射来。”司凤图抬起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先是腿，然后是手臂。他们很有耐心，像是在玩一场游戏。每一箭都恰到好处，既不会立刻要了我的命，又能让我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让人毛骨悚然：“最后是胸口。说实话，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支箭让我失去了生命。当时的痛苦太过强烈，反而让我的意识变得模糊。”

山洞里回荡着他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痛苦：“我的尸体就那样挂在外面，整整三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插满了箭矢，在风中摇晃。”

我的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样的酷刑，简直令人发指。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猛地一跳：“所以...季梦...”

“聪明。”司凤图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是那群土匪中某个人的女儿。而最大的可能...”

“是老贼首领的女儿。”我接过他的话，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司凤图转过身，面向山洞深处。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我的戾气太重，无法投胎转世。就这样被困在这个山洞里，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些恶徒横行霸道。我想报仇，却连碰触实物都做不到。”

“直到那个自称冥狱尊者的道士出现。”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复杂，“他带着一条浑身溃烂的蓝龙，那场景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孟泽龙王？”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正是我在梦中看到的场景。那条龙浑身布满脓疮，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司凤图猛地转身，语气诧异：“你咋能猜到？”

“我...”我犹豫了一下，“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了这一幕。”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得让人心慌：“那条龙和道士向我许诺，说可以帮我报仇。当时的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你接受了他们的条件？”苏琪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入魔了。”司凤图的眼中带着血色，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冷起来，“入魔之后，我终于能离开这个山洞。那一夜，我杀光了整个匪寨，一百零三条人命，一个不留。”

苏琪听到这里，忍不住往我身后躲了躲。山洞里的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我却在思索着另一个问题：“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这些尸骸正散发着邪恶的煞气？”

“没错。”司凤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后来我才明白，那条龙在利用我。他想用这些戾气来侵占人间，而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当我拒绝继续为他效力时，他就离开了这里。”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付柳漪他们？”我追问道，“他们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前世今生的爱恨情仇

司凤图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因为当年有几个土匪提前离开了匪寨。他们改头换面，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他们的后代现在过得逍遥自在，上大学，享受生活。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

我看着他扭曲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战。仇恨就像一团烈火，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所以你设了这个局，把他们的后人都引来这里？”苏琪颤抖着问道。

司凤图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我快要消散了，在此之前，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这是我存在的最后意义。”

他转向苏琪，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仿佛冰雪消融：“至于你，我一直在等你。你转世之后，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女孩，穿着民族服装在林子里采蘑菇。”

苏琪瞪大了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原来真的是你...那个带我走出树林的人？”

“是的，那时的你迷了路，吓得直哭。”司凤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命运就像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牢牢地网在其中，谁也逃不掉。

山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见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时间的滴答声，提醒着我们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

“那天晚上...”司凤图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他们在喝酒庆祝。我被吊在碉堡上时，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那笑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音。”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意识到即使是恶鬼，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但这份脆弱很快就被仇恨所淹没。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们甚至不记得我的名字。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玩物。”

苏琪轻轻地说：“但是我记得你的名字，司凤图。”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司凤图的身形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眼中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绝。

“记住名字又有什么用？”他冷笑道，“该报的仇，我一定要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司凤图的目光落在苏琪身上，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的身形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黑色长袍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记得小时候吗？”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你这个傻丫头，听到鸟叫声就跟着跑。那时候的你，就像草原上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羊羔。”

我注意到苏琪的身子微微一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那时候你追着'小鸟'，一路跑进深山。”司凤图继续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等发现找不到父亲时，就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小脸哭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

我握紧了手中的苗刀，冰冷的刀柄传来阵阵寒意。

司凤图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我当时想带你回阴泉洞，可惜戾气不足，从湘西到内蒙古这么远的路程，差点让我魂飞魄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最后只能把你放在安全的地方，等你父亲来找。”

苏琪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那天的夕阳很美，把整片草原都染成了金色。”

“当然记得。”司凤图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回味一段久远的记忆，“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穿着小花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奶声奶气地说喜欢哥哥。”

“然后你说......”苏琪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既然喜欢你，就不能喜欢别人了。让我等你长大来娶我。你还说要给我摘最漂亮的星星。”

我看到司凤图的眼神暗了暗。“那你等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等了啊！”苏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悲伤，“草原上追求我的男人从这头排到那头，可我谁都没答应。因为脑子里总会响起你的话，总觉得有一个人会来找我。”

我的心揪了起来，看着苏琪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偶然刷到你发的自拍，我就像着了魔。”她抽泣着说，“明知道年龄对不上，可就是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真的是你呢？”

司凤图伸手想为她擦泪，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可我等来的是什么？”苏琪后退一步，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失望，“这是预谋已久的复仇戏码？你就这么恨我吗？”

“你点燃我心中的火苗，又让我绝望。”司凤图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像是在诉说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八百多个日夜，你让我苦等一场镜花水月。就连死后，你连回头看我一下都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