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和韩澜澜有几分相似的小脸。

她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泥水的痕迹,显然是追着我一路跑到这里。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俯首打量着四肢,小得不可思议。婴儿般粉嫩的皮肤,短小的四肢,这具身体完全不属于我。难道我变成了韩如雪?

韩澜澜见我睁开眼睛,立刻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小心翼翼地把我裹在自己的外衣里,然后抱着我往家的方向跑。她的脚步虽然不稳,但双手抱得很紧,生怕我掉下去。

寒风呼啸,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却依然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着我。路上几次差点摔倒,她都用肩膀撞在墙上,确保我不会受伤。

回到家后,她偷偷溜进厨房,端来半碗米汤。

我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哇哇”的啼哭声。婴儿的身体限制了我的行动,也限制了我的表达。

“不哭,妹妹不哭......”韩澜澜抱着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轻轻拍着我的背。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哄我,虽然动作生疏,却充满了温柔。

突然,房门被人踹开,发出巨大的响声。我被吓得一激灵,哭声更大了。如雪妈冲了进来,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怒火:“你这死丫头,谁让你把这个煞星带回来的?赶紧给我扔出去!”

她上前就要抢夺我,和韩澜澜撕扯起来。我被夹在中间,疼得直哭。韩澜澜的手臂被掐出了红印,却依然死死抱着我不放。

“妈妈,我要妹妹!我要她!”韩澜澜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求求你,让我养她!”

如雪妈的动作顿了顿,她看着韩澜澜通红的双眼和手臂上的淤青,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行,你养!想瞧瞧你有本事将她抚养几年!别指望我们管!”

等如雪妈摔门而去,韩澜澜才松了口气。她把额头贴在我的脸上,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爸妈不要你,姐姐要你。”

我看着这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明明自己也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却要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原主会对韩澜澜如此依恋。

从那以后,韩澜澜每天都会偷偷给我喂米汤。她学着大人的样子给我换尿布、讲故事、哄我睡觉。

有时如雪妈趁韩澜澜睡着想把我偷偷扔掉,都被我的哭声惊醒。韩澜澜总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我,即使挨打也不松手。直到如雪妈生下韩耀祖后,才没空再管我。

韩澜澜经常偷韩耀祖的奶粉给我吃,每次被如雪妈发现都要挨打。她的后背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但她从不后悔,依然坚持照顾我。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能听到她忍着疼痛的抽泣声。

我渐渐长大,开始牙牙学语。第一次叫“姐姐”时,韩澜澜高兴得抱着我转圈,连续好几天都笑眯眯的。

她教我走路,扶着我的手一步步往前走,每次我摔倒都会立刻把我抱起来,轻声安慰。

时光飞逝,转眼我长到了七岁。那年,一个常来村里卖调料的老奶奶看我可怜,愿意把我带到县城读书。韩澜澜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让我离开。

我不愿意离开,和她大吵了一架。我抱着她的腿哭闹,说什么都不肯走。

“妹妹,我走不出这大山。”韩澜澜蹲下身搂着我,声音哽咽,“你要听话,跟奶奶去县城求学。只有读书,你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看着她眼中的不舍和期待,最终点了点头。临走那天,她把自己攒的零花钱都塞给我,还特意找人借了一件新衣服给我穿。

我跟着老奶奶来到县城,完成收养程序。爹妈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乐得省下一份口粮。他们连送我的时候都没来,只有韩澜澜一个人站在村口,目送我们离开。

在县城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住在奶奶家,白天上学,课后陪她贩卖香料。因为买不起文具,我开始偷同学的东西。每次偷完东西,我都会躲在被窝里哭,想起韩澜澜教我要做个好孩子。

每年假期,我都会跟着奶奶回黑松村。韩澜澜总会和我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平静的日子在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被打破。

一个迷路的美术生在村里借宿一晚后,哭灵塔里的玉瓶仙子不见了。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在溪边洗衣服时,听到慕婆婆对如雪爸说:“这座高塔须有人镇守,明天就让韩澜澜继任新的玉瓶仙子。”

那一刻,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知道“玉瓶仙子”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关在哭灵塔里,日日夜夜守护着村子里的婴儿。

当晚,我和韩澜澜趁着夜色逃跑。月光很暗,山路崎岖,我们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可刚到山脚下,就听到身后传来村民的喊声。

我不小心踩到石头,扭伤了脚。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继续奔跑。韩澜澜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我。

“如雪,快跑!不要停!不要回来,不要出现在这里!”她流着泪说完,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知道她是在引开追兵,想让我有机会逃走。可我的脚太疼了,根本跑不动。我只能躲在树后,看着她被村民们抓住。

我偷偷跟着回到村子,踮着脚尖从慕婆婆家的窗户往里看。

第一百四十章 舍不得?

夜色如墨,几支蜡烛在昏暗的木屋里摇曳,火光映照着墙壁,投下诡异的阴影。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我蹲在窗外,双手紧紧抓着窗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糙的木头表面刺痛着我的手掌,但这点疼痛与内心的煎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屋内,韩澜澜被铁链锁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打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铁链随着她微弱的呼吸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的心揪成一团,想冲进去救她,却被姐姐之前的叮嘱钉在原地。

慕婆婆佝偻着身子,手里握着一个青花瓷瓶。瓷瓶通体洁白,上面绘着繁复的花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拿着柳条沾了些瓶里的液体,一点点滴在韩澜澜的手脚上。

“玉瓶仙子,护佑四方,子嗣绵延,永世昌盛。”沙哑的咒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我看到慕婆婆从袖中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递给站在一旁的父母。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寒芒,映照出父母苍白的面容。

“这第一刀,必须由你们亲自动手。”

慕婆婆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带着狠厉,“要成为玉瓶仙子,就得斩断凡尘俗世的一切牵绊。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成为庇护村子的神明。”

父母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挣扎。母亲的手微微颤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父亲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喉结上下滚动。

“怎么?舍不得?”慕婆婆冷笑一声,佝偻的身子突然挺直,“你们想让耀祖绝后吗?村里已经连续三年没有男丁出生了,再这样下去,黑松村就要绝户了!”

父亲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他抢过刀,大步走向床边。刀刃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像是死神挥舞的镰刀。